能二话不说掏出两百万赎他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妈的……”
他骂了一句,还是翻出通讯录,拨通了赵氏集团保安队长的电话。
文强拎着两盒炒饭推开阿彪家的破木门时,差点被屋里的霉味熏得退出去。
这农家小院又潮又暗,墙皮剥落,窗户漏风,唯一的好处就是位置偏,那些人没再盯着他两个。
“吃饭。”
他把饭盒往桌上一丢,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阿彪正蹲在椅子上抽烟,闻言瞥了他一眼:“你不吃?”
“不饿。”
文强随手抓起桌上的一袋面包,转身就往外走,“我出去转转。”
阿彪“啧”
了一声,也没拦他,只是冲他背影喊了句:“别他妈走太远,被他们再弄走了我也不知道!”
文强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晨的风带着点凉意,文强咬着干巴巴的面包,漫无目的地在田埂上晃悠。
远处的大棚区亮着灯,他本来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结果脚步一顿——四辆明黄色的校车整整齐齐停在那儿,一群穿着统一小马甲的小豆丁正叽叽喳喳地排队下车,老师举着小旗子维持秩序,看样子是来参加什么采摘活动的。
文强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蹲在路边看着。
孩子们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往大棚里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还冲他挥了挥手,笑得眼睛弯弯的。
文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也抬了抬手,但很快又放下来,心里莫名酸。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还没败落那会儿,他也曾像这些孩子一样,被爸妈带着去郊游、摘草莓。
那时候他爸还没沾上赌,他妈也没跑,一家四口周末总爱开车去农家乐,他爸会把他扛在肩上摘果子,他妈就笑着在旁边拍照……
后来呢?后来他爸越赌越大,房子卖了,车卖了,最后连他妈也卖了。
再后来,他爸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没过两年就病死了,就剩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妹妹被小混混骚扰,等他赶过去,妹妹已经弄残一个,律师说是防卫过当也要受罚。
他说他干的,就进去待了几年。
文强狠狠咬了一口面包,喉咙紧。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盯着那些欢快的小身影,低声嘟囔,“但林微……她还有机会。”
文强蹲在田埂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脖子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草莓,在夕阳下折射着温暖的光。
"
给我玩玩嘛!
"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伸手就要去拽。
"
就是,小气鬼!
"
另一个短女孩在旁边帮腔。
羊角辫小姑娘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护着胸前的挂坠。
文强眯起眼睛,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
干什么呢?"
他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嗓子,故意露出胳膊上的纹身。
两个小女孩吓得一哆嗦,马尾辫的"
哇"
地哭了出来,拽着同伴就跑。
羊角辫小姑娘仰起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文强,不但没害怕,反而"
咯咯"
笑了起来。
"
叔叔好像大老虎呀!
"
她奶声奶气地说,小手比划着,"
嗷呜——那种!
"
文强愣住了。
多少年没人用这么天真的眼神看过他了?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你你这羊角辫梳得真好看。
"
说完自己先红了耳根。
小姑娘骄傲地晃晃脑袋,绳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是太奶奶给我梳的!
太奶奶说我最漂亮!
"
她凑近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叔叔,你要摸摸我的草莓吗?可凉快了!
"
文强盯着递到眼前的琉璃草莓,喉结滚动了下。
这么干净美好的小东西,他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会玷污了它。
"
我"
他刚想拒绝,远处传来老师的呼喊声。
"
珠珠!
该集合啦!
"
小姑娘急急忙忙往回跑,突然又折返回来,踮起脚把琉璃草莓往文强手里一塞:"
送给你啦!
爸爸说好东西要分享!
"
说完就像只小蝴蝶似的飞走了。
文强呆立在原地,掌心躺着那颗还带着体温的琉璃草莓。
夕阳的余晖透过草莓坠子,在他满是老茧的手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