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云隐城南的地脉震颤仍未平息。
阿无领着众人疾行于山道之间,脚步踏在碎石上几乎无声,唯有风掠过耳际,带着地下深处传来的微弱搏动——那是一缕绿色的生命频率,在黑暗中顽强跳动,如同垂危者的心跳,却执拗不肯熄灭。
沈青芜紧随其后,手中提着一盏青瓷灯,灯芯燃的是百年灵芝粉末,光晕柔和而不刺目,照出前方嶙峋岩壁上斑驳的古老刻痕。
那些纹路早已被苔藓覆盖,若非她以指尖轻抚,循着灵流走向细细感知,根本无法辨认。
“这是‘根引阵’的外环标记。”
她低声道,“初代感知师用植物根系为导线,将整片地脉编织成一张活的法网。
他们不靠符文结界,而是让大地自己学会‘呼吸’。”
裴执事皱眉四顾:“可这里荒芜多年,草木皆枯,哪还有什么生机?”
“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林昭忽然开口,语气已无先前倨傲,反倒透着一丝敬畏,“刚才我试图用幻象探查地下结构,却现我的灵力一进入这片区域,就像被某种东西‘吞’了——不是阻隔,是吸收。”
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阵轻颤。
阿无停下脚步,蹲下身,掌心贴地。
银眸微闪,仿佛有无数细丝从他体内延伸而出,顺着泥土、岩石、断根,一路向下三百尺——直至触碰到那片沉睡的根系网络。
“主脉被斩断的位置,在东南角第三节点。”
他缓缓起身,“动手的人用了‘净蚀刃’,那是东陆禁术,专破灵植本源。
但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很生疏,像是被人操控着完成的仪式。”
“傀儡?”
沈青芜瞳孔一缩。
“不完全是。”
阿无摇头,“更像是……某个意志借由人类之手,在进行一场‘嫁接’。”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唯有沈青芜似有所悟:“你是说,有人想把别的东西……接到西陆的地脉上?”
阿无沉默点头。
就在此时,前方岩壁轰然裂开一道缝隙,腐土簌簌落下,露出一条幽深向下的阶梯。
石阶两侧长满荧绿菌丝,微微pu1sg(脉动),宛如血管搏动。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湿气与一种奇异的清香——那是千年灵壤苏醒的气息。
“入口开了。”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走。”
一行人鱼贯而入。
阶梯蜿蜒深入,越往下,温度越高,湿度越重。
墙壁上的菌丝逐渐被藤蔓取代,那些藤蔓粗如臂膀,表皮泛着青铜光泽,节节生花,每一朵都闭合如拳,却隐隐传出细微的“嗡鸣”
声。
“这是‘听脉藤’!”
一名学生惊呼,“书上说它能感应百里内所有生命波动,但早在百年前就绝迹了!”
沈青芜伸手轻触一朵闭合的花苞,指尖刚触及花瓣,那花竟缓缓张开,露出内部晶莹如水晶的蕊心,随即出一声极轻的颤音,像是回应她的触摸。
“它还记得我们。”
她声音微颤,“它在‘说话’。”
阿无闭目倾听片刻,忽然道:“它们一直在等。
不只是等我们进来,更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能让东西两陆灵性真正融合的人。”
众人尚未理解,脚下的土地骤然变得松软。
再抬头时,已置身一片广阔洞窟之中。
穹顶高不可测,悬挂着万千光藤蔓,如星河倒垂;地面铺展着厚厚的灵壤,黑中泛金,踩上去柔软如毯。
中央矗立一座圆形石台,台上插着一根断裂的青铜柱,断口处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正一滴一滴落入下方凹槽,激起涟漪般的灵波。
“那是‘源根柱’。”
沈青芜走上前,神色凝重,“传说它是整个草木园的核心,连接着西陆所有感知类植物的共感网络。
现在……它受伤了。”
阿无跪坐在石台前,双手覆于断柱之上。
刹那间,他的银眸剧烈闪烁,仿佛有万千画面在其中流转——远古的祭典、法师们赤脚行走于藤蔓之间、孩童以手语与花朵对话、盲者倚树而眠,梦中听见山川呼吸……
还有……一场大火。
火光冲天,映照出一群披黑袍的身影,他们手持净蚀刃,疯狂砍伐根系,口中念诵着不属于西陆的语言咒文。
而在火焰尽头,一名女子怀抱婴儿奔逃,泪水滴落在幼小的手背上,化作一道翠绿印记。
记忆戛然而止。
阿无猛地睁眼,喘息急促。
“我看到了……当年毁灭草木园的,不是战乱。”
他声音沙哑,“是东陆‘焚心教’的渗透。
他们惧怕感知之力能看穿谎言,于是联合西陆保守派,联手封印了这里。
而那个抱着孩子逃走的女人……她是最后一任‘园守’,也是我的……血脉先祖。”
沈青芜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