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咽喉。”韩信的声音沉稳如浸了黄泉水的青石,目光落在沙盘上塔尔塔洛斯深渊的三道隘口,象牙杖轻轻一点,沙粒簌簌滑落,在隘口处堆出小小的沙丘,“骨链阵看似凶险,实则是把自已困在了死局。你们看,这三重骨链环环相扣,却都依赖中间那座‘噬魂台’供给魂能。若派一支轻骑从侧翼的‘断魂崖’绕过去,断其粮道与魂能供给,不出三日,阵眼必乱。”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战报上“避实击虚”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当年他就是凭着这四个字,以三万兵力破齐国二十万大军,如今在地府,却要靠同样的谋略,为素未谋面的鬼兵夺回同伴的魂体。帐外的风偶尔卷进帐内,带着忘川河的腐腥气,韩信下意识地拢了拢袍角,那动作像是本能,仿佛还能感受到楚汉战场上,彭城的寒风刮过甲胄的冷意。
身旁的孙武抚着垂到胸前的长须,指腹上还留着常年握笔磨出的厚茧。他俯身靠近沙盘,指尖在沙粒上划出一道弧线,留下的沟痕恰好将冥河支流的位置圈了出来,“韩将军所言极是。《孙子兵法·虚实篇》有云:‘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这三重骨链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左翼的冥河支流是其软肋——那里水流湍急,河底布满暗礁,西方冥界的骨兵本就不善水战,且他们的骨殖在冥河水中会加速腐朽,正好派咱们地府水性好的阴兵,乘黑木舟偷渡过去,从后方突袭。”
孙武说着,伸手从案上拿起一卷竹简,那是他亲手批注的《孙子兵法》注本,竹简用黑色的麻绳捆着,绳结处已经磨得发亮。他将竹简摊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眉批,“你们看,这‘避实击虚’四字,我当年批注时特意注明‘非只避强,更要寻弱’。西方冥界的兵卒惯于平原作战,咱们偏要在他们不擅长的水域动手,这便是以已之长攻彼之短,胜算更大。”他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见钟馗正盯着沙盘若有所思,便补充道,“钟将军的裂魂枪营虽勇猛,但正面强攻绝非上策,若能配合奇兵牵制,方能事半功倍。”
白起站在沙盘另一侧,青灰色的战甲上还沾着长平之战时的旧尘,那些深褐色的印记像是凝固的血痂,在水镜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他身材高大,往那里一站便自带慑人的气势,甲胄的缝隙间偶尔落下几粒沙尘——那是从长平古战场的黄土里带来的,一千年了,始终没能从他的魂体上脱落。
白起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沙盘上骨链阵核心的三座石塔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这塔是阵眼,也是弱点。烧塔比破链省力,派五百死士,每人带两坛猛火油,趁夜摸到塔下,将油从塔基的缝隙灌进去,一把火就能让整个阵法瘫痪。”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甲胄胸口处的一道箭痕,那是当年被范雎构陷时,叛军射中的地方,如今摸上去,还能感受到金属甲片凹陷的触感。白起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比骨链阵的幽绿光更寒,“当年我在长平,就是因为轻信小人谗言,误判了赵军的动向,才让数十万秦兵枉死沙场。如今这些西方冥界的杂碎,又想靠卑劣阵法困住咱们的弟兄,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震得案上的墨砚微微晃动,几滴墨汁溅落在沙盘上,晕开的黑色痕迹像极了战场上蔓延的血渍。旁边负责记录军情的小鬼卒被这股气势震慑,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抖,墨点落在卷宗上,却不敢抬头擦拭——他早听说过白起生前“人屠”的威名,此刻亲见其威,才知传言不虚。
“白将军还是这般刚猛,只是硬攻终究伤已。”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凝重,张良摇着一把羽扇从阴影中走出。扇面上绣着八卦图,扇骨是用昆仑山千年寒玉制成,在水镜的光线下泛着淡淡莹光。他嘴角噙着浅笑,眼底却藏着深不可测的谋略,“我观西方冥界的骨兵,虽看似凶猛,实则多是受哈迪斯魂息操控的傀儡。若能仿制他的魂息符,让擅长仿声的阴兵混入阵中假传命令,便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岂不比死拼更妙?”
说着,张良从袖中滑出一张暗黄色的符纸,纸面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在不断蠕动的蛇。他将符纸递到众人面前,指尖轻轻拂过符文纹路:“这是去年从俘获的骨兵身上拓下的魂息符,我研究了三月有余,发现只需改动其中三处纹路,便能完美模仿哈迪斯的魂息频率。到时候,只需几句假命令,就能让左翼的骨兵撤防,咱们的奇兵便能长驱直入。”
他话音刚落,帐帘“唰”地被狂风掀开,一股刺骨的寒意灌了进来,吹得水镜边缘的魂丝剧烈颤动,帐内众人的衣袍也猎猎作响。十殿阎罗带着钟馗等人走了进来,秦广王身穿黑色蟒纹朝服,腰间悬挂的“地府阎罗”玉印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恰好压过了帐外的风声。
秦广王的目光扫过帐内,落在韩信、孙武等人身上时,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诸位先贤辛苦!此次西征,关乎地府数千游魂的性命,我等虽掌轮回、断善恶,论兵法韬略却远不及各位。地府上下,悉听调度!”
韩信等人转过身,孙武率先拱手行礼,长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阎君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