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记忆轻轻蜇伤。
子夜钟声荡开时,满庭光影突然碎成金箔。我看见无数个昨天的自己站在回廊不同角落,有的握着未启的信笺,有的捧着冷透的茶盏,有的数着檐角流萤。所有影子都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重复着永远无法完成的动作。而那个隔着雾霭的身影,始终立在光影交界处,身影随着月影西斜渐渐透明,最终化作满地零落的银屑。
井台边的木芙蓉突然簌簌作响,惊落枝头将开未开的花苞。暗香浮动中,我听见瓦当上雨帘重续的声响,仿佛某个被斩断的黄昏正重新流淌。青石阶沁出的凉意漫上脚踝,苔痕顺着鞋底爬上裙裾,在裙摆绣出深浅不一的绿痕。风卷着某片陈年信笺掠过回廊,褪色的墨迹在风中舒展,恰是当年未写完的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