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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阎罗梦(1 / 4)

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头,猪屎,豹尾吗

我坐在靠落地窗的第三张木椅上,看着玻璃外雨水在霓虹灯牌上蜿蜒出琥珀色的泪痕。

咖啡杯沿凝结的水珠正沿着骨瓷釉面滑落,在橡木桌面上洇出深褐色的小径,像极了某个雨夜我在东京目黑川边见过的樱花残骸。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头、猪肚、豹尾?“我对着空气问,声音被咖啡机蒸汽的嘶鸣撕碎在空气里。

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服务生正在擦拭虹吸壶,他后颈处淡青的血管随着动作起伏,仿佛某种蛰伏的爬行动物。

三个月前在镰仓的文学沙龙,那个穿米色亚麻衬衫的男人也是这样擦拭着眼镜片,镜片后的眼睛像浸泡在清酒里的玉子烧。

“真正的结构应该像武士刀的弧度,“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檀木桌面的年轮,“起势要削铁如泥,中段要蓄势待,收刀时要在空气里留下金石相击的震颤。

此刻我的笔记本上正躺着三个刺眼的标题:《樱花与匕的开篇》、《关于中段那些臃肿的脂肪》、《最后一章是否需要撒把盐》。

钢笔尖在纸面戳出细小的黑洞,墨水顺着纤维渗下去,像极了去年冬天我在轻井泽见过的融雪——先是细流,接着是溃堤,最后整片雪坡都化作浑浊的溪涧。

玻璃窗突然映出某个身影。

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女人正在取下挂在椅背的驼色羊绒围巾,她解开银灰色纽扣的动作像在拆解某种精密仪器。

当她把围巾叠成整齐的三角时,我闻到了空气里浮动的大吉岭红茶香,那味道让我想起北京胡同深处某家即将倒闭的茶馆,老板总在梅雨季把普洱压进青花盖碗。

“先生需要续杯吗?“服务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他的袖口沾着几粒咖啡豆碎屑,像是某种神秘的占卜符号。

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银尾戒,戒面刻着类似雪花的几何图形。

“你们这里有《竹取物语》的残卷吗?“我突然问,钢笔在桌面上画出歪斜的问号。

服务生推眼镜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胸前的铜制名牌在阴影中泛着冷光:sakura。

驼色大衣的女人此刻正在翻阅《群像》杂志,她翻页时小指会无意识翘起,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京都某间和果子铺的老板娘。

当她翻到某页插图时,我听见纸张撕裂的细微声响——其实只是杂志内页的铜版纸在空调暖风中自然卷曲。

“听说海明威在巴黎咖啡馆写作时会往墨水瓶里加威士忌。

“我对着女人背影开口,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线条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的飞天。

她翻动书页的度突然加快,油墨在纸面留下的压痕像极了富士急过山车俯冲时的轨道剖面图。

雨势渐小时,服务生端来新的咖啡。

深褐液体表面浮着细密的金色泡沫,让我想起京都哲学之道两旁的银杏果,在秋阳下裂开时总会迸出这样的碎金。

驼色大衣的女人合上杂志,金属书签滑落的瞬间,我听见类似弓弦震颤的嗡鸣。

“您看过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古池水里的玉簪。

我注意到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正在呼吸,那种湿润的碧色让我想起白川乡合掌造屋檐下垂挂的冰棱。

钢笔突然在纸面划出流畅的弧线,墨迹在“豹尾“二字下方洇成富士山轮廓。

我想起去年在京都看到的能剧表演,当能面从阴影中浮现时,整个剧场都浸泡在某种粘稠的寂静里。

打鼓人的手杖敲击地板的节奏,恰似此刻咖啡匙搅动奶泡出的声响。

驼色女人起身时带起一阵沉香混着檀木的气息,她旗袍下摆扫过椅背的动作像极了武士拔刀瞬间的弧光。

服务生擦拭杯碟的声响突然变得清晰可闻,那些细碎的碰撞声让我想起箱根雕刻之森美术馆的玻璃回廊,每一步都踏在锋利的艺术碎片上。

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窗外的雨已经变成细密的银针。

服务生在关门前将虹吸壶擦得锃亮,金属表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纸灯笼。

我数着杯底残留的咖啡渍,突然现它们排列成三味线的形状。

深夜打烊时分,我在储藏室现那本《竹取物语》残卷。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枫叶,叶脉纹路竟与咖啡渍的形状惊人相似。

当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时,我看见某个用金粉写就的句子正在渗血——那分明是某位无名作家的手记:“所有未完成的手稿都是悬在天花板上的风铃,总会在某个雨夜出呜咽。

此刻服务生sakura正在锁收银机,他胸前的雪花尾戒映着应急灯绿光。

当钥匙转动声停止时,整间咖啡馆突然陷入比深夜更深的寂静,连空气里漂浮的咖啡渣都凝滞成永恒的琥珀。

我推开玻璃门时,晨雾正从台阶上漫上来。

便利店自动门开启的电子音惊飞了屋檐下的家雀,它们扑棱翅膀带落的水珠,像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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