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之事尘埃落定,黄蓉那句关于“动机”的质问,却如同投入扎克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依旧每日抄经、前往寒潭修炼,体内那灰败色的混沌内力日益精纯,运转间寒意森森,煞气内敛,力量感稳步提升。
但黄蓉的问题,指向了一个他无法回避,却又尚未找到答案的领域——力量的终极归宿,以及驱动这力量的“本心”究竟何在。
他试图用“统治效率”来解释和规划一切,但“动机”的善恶,似乎关乎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与郭靖那反复提及的“心安”理念隐隐挂钩,让他无法像处理具体事务那样,将其彻底置之不理。
这种内心的矛盾与未解的困惑,让他那本已趋于稳定的内力,在最深处仍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冰封的湖面下,仍有暗流未能完全归顺。
郭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他心绪不宁,这日傍晚,找到他,言道终南山夜景壮阔,能开阔心胸,邀他同去山顶观星散心。
扎克心知这或许又是郭靖式的“导人向善”,但他没有拒绝。
他也需要在这片宏大的静谧中,梳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两人施展轻功,不多时便登上终南山一处视野开阔的峰顶。
此时夜幕低垂,繁星如织,银河倒泻,俯瞰下去,襄阳城郭在夜色中仅余模糊轮廓,远处汉水如带,苍茫大地尽收眼底,令人顿生渺小之感。
郭靖负手立于崖边,仰望星空,魁梧的身躯在星辉下如同山岳般沉稳。
他沉默良久,仿佛在与这亘古的星空交流,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厚重而悠远,打破了夜的寂静:
“扎克小兄弟,你看这星空浩瀚,天地无垠。
人生于世,不过沧海一粟。
我辈练武之人,所求为何?
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是开宗立派,青史留名?
还是……寻求这天地间,那一点永恒不变的‘道理’?”
他没有看扎克,仿佛是在自问,又像是在引导,将一个问题抛向了这无垠的夜空,也抛向了扎克内心。
扎克站在他身侧,同样望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星空。
这宏大的景象,让他清晰地想起了跨越世界之门时,所经历的那片规则混乱的混沌虚无。
在宇宙的尺度下,个人的得失、势力的纷争、乃至善恶的抉择,似乎都渺小如尘埃,失去了绝对的意义。
然而,正因其渺小,才更需一个坚实的支点,一个能在这虚无与存在之间,确立自身意义的坐标。
他沉默良久,给出了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语气比以往更加坚定,但也透露出一种更深层次的迷茫:
“力量。掌控自身的命运,乃至……建立并统治一种秩序。
这是弟子目前所见,唯一能在这个体之渺小与天地之宏大之间,建立起稳固联系的支点。
至于善恶……或许只是在这统治之下,适应不同情境、达成目标的可选工具。”
他第一次在郭靖面前,如此清晰、不加掩饰地展露了内心基于“统治”与“效率”的冰冷逻辑,甚至将“善恶”都视作了可以权衡的工具。
郭靖闻言,浓眉紧锁,目光从星空收回,如寒星般灼灼地看向扎克,并未动怒,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忧虑:
“力量……确能建立秩序,掌控生死。
但你所求的秩序,由何而定?
由你一己之心吗?
若这‘秩序’与天下百姓的福祉相悖,与你身边之人的安危相左,你又当如何?
力量若无情义为缰,无慈悲为念,终将化为暴虐,带来的不是秩序,而是更大的混乱与苦难。
到那时,你可能得‘心安’?”
“心安……”
扎克低声重复着这个对他而言依旧抽象无比的词汇,他迎上郭靖的目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也是针对郭靖信念核心的问题:
“若依郭大侠,坚守襄阳,眼见百姓受苦,将士牺牲,而大势依旧艰难,城破人亡或许终不能免,您的心,又如何能‘安’?
倾注所有,守护一个可能注定崩塌的结局,这从‘效率’而言,岂非……最大的徒劳?”
郭靖转身,望向山下黑暗中襄阳城那顽强闪烁着的零星灯火,声音厚重如山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承载了太多生命的悲悯:
“不能因为做不到,就不去做。
不能因为救不了所有人,就对眼前能救的人见死不救。
倾尽全力,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