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在听其内容,更在分析其背后的逻辑,揣摩其洗脑的话术。
他感觉到,这套理论,正在像水一样,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他的思想。
他强迫自己去理解,去接受,甚至去尝试用这套逻辑思考问题——因为在这里,表现出“不理解”或“不认同”,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如果发现任务目标是无辜的平民,但其存在可能泄露组织行踪,该如何处置?”
教官突然提问。
台下一片沉默。
扎克感受到教官的目光似乎扫过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在教官的示意下站起身,用平稳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回答:
“报告教官。
应以任务为最优先。清除潜在风险,是确保更多同僚安全和任务成功的必要代价。
个体的存续,在整体利益面前无足轻重。”
教室里一片寂静。不少孩子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
教官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点了点头:
“很好。77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坐下。”
扎克坐下,手心有些潮湿。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等同于认同了对无辜者的屠杀。
他的胃部有些不适,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在扮演,在融入,在用他们的规则保护自己。
那个属于现代社会的道德观,被更深地压入了心底,如同那枚染血的铭牌,被藏在了最隐蔽的角落。
晚上,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扎克回顾着这漫长的一天。
黑色的制服,丰盛的食物,柑橘的滋味,六式的艰难入门,还有那冰冷彻骨的行为准则……所有的一切,都在将他往一个既定的方向塑造。
他抬起手,看着在微弱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的手指。
这双手,昨夜刚结束了一条生命,今天拿起了代表“资格”的餐盘,练习着杀人的技艺,说出了冷酷无情的话语。
改变的,不仅仅是待遇。
他侧过头,能看到对面床上巴顿沉睡中依旧带着凶悍的脸,能听到隔壁莫里细微而规律的鼾声。
他们是他暂时的“盟友”,也是这黑暗环境中,仅有的、能感受到一丝微弱“人味”的纽带。
但他知道,这条路上,孤独是常态。信任,是奢侈品。
窗外的特尔斐堡垒,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像一头吞噬了太多秘密与生命的巨兽。
而他已经走进了它的腹腔,想要不被消化,就只能努力成为它的一颗獠牙。
扎克闭上眼,将柑橘那一点残留的清新气息,和理论课上那些冰冷的话语,一同压入梦境。
明天,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更加严酷的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