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就要黑了:“时候不早了,本公子该回府了,再晚些,府里该派人来寻了。”
紫怡顺势靠在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衣摆,像舍不得他走:“那公子往后可不许再提新货了,奴家会好好伺候您的,比谁都好。”阿瑜没应声,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里多了几分难得的软,像对宠物的纵容。又待了片刻,他才松开她,指尖还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才转身往院外走:“走了。”
紫怡站在紫藤架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玄色的衣摆在风里晃了晃,最后消失在院门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下来,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底下冰冷的礁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那触感让她觉得恶心,忍不住在裙摆上擦了擦。眼底却没了半分柔意,只剩一片冰凉,她太清楚,这片刻的温存,不过是用顺从换来的苟活,一旦她没了用处,那些消失的姑娘,就是她的下场,连骨头都剩不下。
紫怡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连嘴角的弧度都变得僵硬。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羊脂玉玉佩,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游龙纹,指尖的温凉没能让她的心暖和半分,反而更冷了。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这哪里是什么赏赐,分明是阿瑜的警告,是用荣华富贵拴住她的锁链,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忘了该做什么。阿瑜的瘾头越来越大,对她的依赖也越来越深,可这份依赖,就像埋在她身边的炸药,只要她拿不出紫髓膏,随时都会炸开,把她和整个藏店都炸得粉身碎骨,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
她抬头看向廊柱后的掌柜,掌柜一直缩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此刻被紫怡的目光扫到,吓得浑身一僵,连忙低下头。紫怡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湖水,连尾音都带着锋利的棱角,能割伤人:“还愣着干什么?去准备吧。今晚的鬼市,要是弄不到紫髓膏,你就不用回来了,藏店养不起没用的人,你该知道后果,也该知道阿瑜的脾气。”
掌柜连忙上前,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今晚一定不辱使命!就算把鬼市翻个底朝天,也得把紫髓膏给您弄回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颤抖,目光落在紫怡手里的羊脂玉玉佩上,心里更慌了,阿瑜越是看重紫怡,就越容不得半点差池,紫怡要是在阿瑜面前失了势,他这个做下属的,也别想好过。这玉佩是赏,更是催命符,若是今晚空手而归,别说他自己,怕是连藏店里的半条活路都保不住。
紫怡没再看他,指尖捏着玉佩转身回了听竹轩。竹门“吱呀”一声关上,将满院的竹影和寒意都关在了里面,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掌柜站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把外衫浸透,贴在身上凉得刺骨,像裹了层冰。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怀里的布囊,布囊里的银子硌得他手心发疼,却让他稍微安心了些。转身往后院走,李三和王小二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晚些,鬼市的摊子该收了,到时候想找货郎都难。
路过西厢房时,他又听见了晚晚的啜泣声,这次比先前更轻,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在空气里,细弱得随时会消失,却又偏偏钻到人耳朵里,揪得人心头发紧。他脚步顿了顿,想起紫怡说的“别让她死了”,也想起晚晚那双红肿的眼睛,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房门,指尖落在木门上,发出轻缓的声响,怕吓着里面的人。
“谁?”房里的啜泣声瞬间停了,传来晚晚带着恐惧的声音,像受惊的兔子,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了很久。
“是我,掌柜。”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温和些,“紫东家说让你好好歇着,别想太多,我让人给你送了些点心,你吃点东西,别熬坏了身子,饿坏了可没人替你。”
房里沉默了片刻,只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慢慢挪过来。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晚晚的脸露在门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小半张脸。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唇干裂,起了层皮,显然是哭了很久,连水都没喝几口。见是掌柜,她眼里的恐惧稍减,却还是不敢把门全打开,只小声说:“谢、谢谢掌柜。”声音细弱,像蚊子叫。
掌柜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食盒是木质的,外面裹着层蓝布,里面是两块桂花糕和一碗温热的糖水,桂花糕还是后厨刚蒸好的,冒着淡淡的香气。“吃点吧,垫垫肚子。糖水是温的,喝了能舒服些。”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句,“别想太多,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在这儿,活着才有机会。”
晚晚接过食盒,指尖碰到食盒的温度,那点暖意顺着指尖传过来,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点了点头,没敢说话,飞快地把门关上了,门栓“咔嗒”一声扣上,像是在隔绝外面的一切。掌柜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叹了口气,在这藏店里,活着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罢了,谁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太阳。
他转身继续往后院走,脚步比刚才沉了些。路过柴房时,瞥见地上还残留着一点暗红的血迹,应该是早上处理莲儿尸体时留下的,虽然用消痕水擦过,却还是留下了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