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李天佑穿着缴获的国民党军装,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李天佑的手指抚过照片上婴儿的襁褓,声音突然哽咽:“这是跟我一起死里逃生的烈士遗孤,被黑狗子追杀的时候,我曾假扮国党逃脱......”
当问话终于结束,李天佑走出屋子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口袋里的钢笔硌着胸口,提醒他那些不能言说的过往。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恍惚间,他仿佛又听见父亲在耳边说:“记住,这条路注定要沾血。”
当晚的四季鲜小饭馆格外冷清,何雨柱炒的宫保鸡丁在灶台上结了层油膜。钱叔默默磨着修鞋锥子,锥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蔡全无推门进来,梁拉娣给他新做的棉鞋沾着街道办大院的泥:“田丹说审查组调走了1946-1948年的所有相关档案......”整个房间静的落针可闻。
第十天清晨,吉普车的引擎声撕破胡同的寂静。军管会的干部戴着大盖帽,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徐慧真攥着李天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的老茧。“李天佑同志,”干部展开任命书,油墨未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经核实,你父母为保护地下交通站壮烈牺牲,现任命你为红旗运输队副队长。”
众人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干部又压低声音:“有秘密任务,收拾东西吧,尽快到岗报到。”他的目光扫过四合院的每个人,最后落在徐慧真颤抖的指尖上,“组织需要家属配合保密。”
吉普车引擎声渐远,徐慧真仍立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惊觉手心里全是汗。她望着干部留下的任命书,红章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光,恍惚间只觉那字迹在眼前扭曲一片血色。
不用问都知道要去哪里,这段时间北京的运输车队几乎倾巢出动,但囫囵个回来的却没有几个。
当夜,李天佑在煤油灯下整理行囊。徐慧真默默往帆布包里塞干粮和冻疮膏,泪水滴在丈夫的军装上,晕开深色的痕。“朝鲜那边冷,”她哽咽着,把一枚银锁片塞进他贴身口袋,那是两个孩子满月时打的,“记得写信。”李天佑抱着妻子,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地点和一些关于未来的嘱托,徐慧真的眼神从迷茫到不可置信的震惊。
“慧真姐?”秦淮如的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徐慧真这才发现李天佑已经走了,自己的列宁装前襟已被泪水洇湿,手指还死死攥着任命书边缘,将“副队长”三字揉出深深的褶皱。她踉跄着扶住门框,触到门板上去年贴的“出入平安”春联,残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天佑他......”徐慧真的声音破碎得不成句,膝盖突然发软跌坐在门槛上。钱叔慌忙丢下修鞋锥子冲过来,粗粝的手掌托住她后背:“当年他爹就是硬骨头,天佑差不了!”老人袖口露出的旧伤疤蹭过她的脸颊。
何雨柱端着刚出锅的热汤跑来,白围裙上溅满油星:“慧真姐,喝口汤暖暖!”汤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却惊得徐慧真浑身一颤。她盯着汤面浮着的油花,突然想起李天佑说过朝鲜的冬天能把铁冻裂,这滚烫的汤在战场上怕是转瞬就凉透了。
深夜的运输队车库,李天佑检查着改装过的卡车底盘。暗格里塞满了防水布包裹的青霉素和炒面,车斗的帆布上印着醒目的“农业机械”。王铁牛递来本《拖拉机维修手册》,书页间夹着张朝鲜文的传单:“明晚八点,安东火车站。”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飞了房檐下的寒鸦。李天佑摸着方向盘上的老茧,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有些路,得踩着影子走。”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时,他启动了引擎,卡车碾过结冰的路面,驶向那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寒夜。
而此刻的南门大街,四季鲜的油灯仍在风雪中摇曳,徐慧真攥着丈夫留下的怀表,听着钱叔教孩子们唱《东方红》,歌声混着蔡全无核账的算盘声,在1950年的冬夜里,织就一张守护与等待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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