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旁边那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崖壁，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看……这血，会不会……会不会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老兵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那家伙，会不会……根本就没死？”
“他只是受了伤，然后，躲进了这片林子的更深处？”
这个猜测，让在场的所有日本兵，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胡说八道！”小队长虽然自己心里也直打鼓，但还是厉声呵斥道，“你亲眼看到他身中数刀，还被刺刀捅了个对穿！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告诉我！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是神吗？！”
“我……我只是猜测……”那老兵被他骂得，不敢再作声。
“继续给我找！”小队长红着眼睛，咆哮道，“今天，就算是天黑了，也得把他给我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哈伊……”
搜索，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气氛中，继续着。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开始渐渐地，暗了下来。
暴风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悬崖的顶上，田中中尉的脸色，已经变得和周围的积雪一样，惨白。
失血过多，加上严寒的侵袭，让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报告……报告中尉阁下……”
那个负责搜索的小队长，终于，筋疲力尽地，从下面爬了上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田中中尉的面前，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疲惫。
“我们……我们把整个崖底，都……都翻遍了……除了……除了一些血迹，什么……什么都没找到……”
“没……找到？”田中的嘴唇，哆嗦着，重复了一遍。
“哈伊……”小队长的头，深深地埋进了雪里，“风雪……太大了。很多地方，积雪，都有一人多深。尸体……尸体很可能，被埋在了最下面。我们……我们的人，也……也快撑不住了。已经有两个人，被冻伤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田中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拔出指挥刀，疯狂地，劈砍着身旁的空气。
“一具尸体！我只要一具尸体！你们，都找不到吗？！”
但是，咆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看着天边，那最后一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光亮，又看了看自己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就算那个“杨疯子”真的死了，他自己，也得先交代在这里。
“够了。”
他缓缓地，收起了指挥刀，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决绝。
“那个家伙，已经死了。”
他像是说给手下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没有任何人，能在受了那样的重伤，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之后，还能活下来。绝不！”
“他，现在，肯定，就埋在哪一堆雪下面，被冻成了一块冰坨。他的尸体，会在这里，腐烂，被野兽啃食。这，就是他，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最终下场！”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同样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士兵，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
“‘山林之鬼’，已被击毙！其残部，也已溃不成军！”
“‘清乡’任务，圆满完成！”
“所有部队，立刻，停止搜索！收拢部队！返回枫树镇！”
“哈伊！！”
这个命令，对于那些早已濒临极限的日本兵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装备，抬上伤员和同伴的尸体。
然后，这支庞大的、不可一世的扫荡部队，便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头也不回地，撤离了这片让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的、充满了死亡与恐惧的，不祥之地。
风雪，依旧。
整个“虎口崖”，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片被鲜血染红了的、很快，又被新的积雪，所彻底覆盖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