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蔫,像往常一样,带着村里那几个,同样是,一无所获的猎户,垂头丧气地,从那片,早已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的林子里,走回来的时候。
一股,极其浓郁,也极其霸道的肉香,突然,毫无征兆地,就顺着山风,钻进了他们那,早已被饥饿,折磨得,麻木不堪的鼻子里!
“肉……是肉味!”
一个年轻的猎户,猛地,抬起头,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就爆出了一团,骇人的精光!
“哪儿来的肉味?!”
所有的人,都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下意识地,就循着那,诱人的香气,望了过去!
只见在他们村口,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松树下。
那个,他们,早已“遗忘”
了的,山神庙的“客人”
——杨汝成,正独自一人,靠在那棵树下。
他的身旁,架着一堆,熊熊的篝火。
篝火上,一只,至少有三百斤重,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黑毛野猪,正被一根粗大的木棍,穿着,烤得,滋滋冒油!
那,霸道而又充满了原始诱惑的香气,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
整个村口,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孙老蔫和他身后那十几个,同样是,目瞪口呆的猎户,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头,肥硕的,还在滴着油的野猪。
又看了看那个,正不紧不慢地,往那烤得焦黄的猪皮上,撒着盐巴的,神秘的“客人”
。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都……都回来了?”
杨汝成,仿佛,才刚刚现他们一样,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如同刀刻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正好,赶上饭点。”
他,用那把,锋利的剥皮小刀,从那,烤得,外焦里嫩的猪腿上,片下了一大块,还冒着滚滚热气的,金黄的烤肉。
然后,他,对着那个,同样是,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给彻底镇住了的孙老蔫,招了招手。
“老人家,过来,尝尝,我这手艺。”
……
半个时辰后,当那头,肥硕的野猪,被分给了“大松屯”
,每一个,早已馋得,口水直流的村民时。
当那,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喧闹声,和,孩子们那,因为吃到了肉,而出的,满足的叫喊声,第一次,在这片,早已被贫穷和绝望,笼罩了许久的村落里,响起时。
孙老蔫,终于,独自一人,端着一碗,他自己酿的,最烈的“刀子酒”
,走到了那个,依旧是,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默默地,擦拭着手中那杆,冰冷的猎枪的男人面前。
“杨……杨兄弟。”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钦佩。
“坐。”
杨汝成,没有抬头。
孙老蔫,缓缓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将那碗,清冽的,如同山泉般的烈酒,推到了杨汝成的面前。
“这头猪……”
他看着火堆里,那,早已被分食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野猪,声音,有些干涩,“你是,怎么,打到的?”
他,在这片林子里,打了一辈子的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大雪封山,万物凋零的季节,想找到一头,如此肥硕的,还在外面活动的野猪,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
“它,不是我打的。”
杨汝成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是,它,自己,撞上来的。”
“撞上来?”
“对。”
杨汝成点了点头,“我,只是,在它,每天,下山喝水的必经之路上,挖了一个,小小的坑。
然后,在坑的旁边,放了一点,它,最喜欢吃的,烤土豆。”
“就……就这么简单?”
孙老蔫,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
孙老蔫,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
他那双,本已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敬畏。
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了。
那,不是技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