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第一缕熹微晨光,如同最锋利的剃刀,将笼罩在“无人区”
东部边缘的最后一丝黑暗刮得干干净净时,五道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泥人般的身影,终于踉踉跄跄地,扑进了一片久违的、能够提供掩护的松树林里。
“他娘的……总算是……活过来了……”
虎子第一个,就将身上那杆沉重的三八大盖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瘫倒在了那片铺满了厚厚松针的、柔软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整整两天两夜。
他们,在这片方圆五十里、没有任何遮蔽的死亡地带里,白天,像地老鼠一样,躲在雪窝子里,一动不动。
晚上,则像一群真正的孤魂野鬼,贴着地面,在冰冷的雪原上,疯狂地潜行。
每个人的神经,都早已绷到了极限。
体力,更是严重透支。
“都别放松警惕!”
负责断后的老兵孙大海,虽然自己也累得,眼冒金星,但他还是强撑着,将那杆冰冷的汉阳造,架在了一块岩石上,那双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他们来时的那片,空旷的雪原。
“这里,离鬼子的封锁线还很近。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巡逻队,摸过来。”
“大海哥说的对。”
赵小山也从雪地里,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早已干瘪的行囊,将里面剩下的、最后的一点炒米干粮,倒了出来。
“队长,王二哥,虎子,大海哥。”
他将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分成了五份,“都过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这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默默地围了过来,拿起自己面前那份,只够塞牙缝的口粮,一口一口地,机械地,咀嚼着。
“队长,”
王家二小子,这个始终如同磐石般沉稳的机枪手,将最后一口炒米咽了下去,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无人区’了。
下一步,该怎么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靠在一棵松树上,闭目养神,仿佛,早已与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的男人身上。
杨汝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回答王二的问题。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同样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赵小山。
“小山。”
“到!
队长!”
“你,是咱们的军师。”
杨汝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队员的耳朵里,“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赵小山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被信任的暖流,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将那张早已被他,翻来覆去研究了无数遍的兽皮地图,在雪地里,铺了开来。
“是!
队长!”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着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的松树林,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我们现在,在这里。
离我们的最终目标——‘抚松’县城,还有,将近两百里山路!”
“这两百里路,要穿过日本人两道,由明哨和暗哨组成的封锁线!
而且,根据政委给的情报,沿途所有的村庄,都驻扎有伪满的警察和保安团!”
“我们,就凭我们五个人,五杆枪,想就这么,硬闯过去,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我以为,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地,在山里钻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混进城里去!”
“混进城里?!”
王铁柱,哦不,现在应该叫王二,第一个,就皱起了眉头,“小山,你没烧吧?这抚松县城,是鬼子的老窝!
那城墙,比咱们营地的山还高!
城门口,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有鬼子站岗!
就咱们这几张脸,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得被人给抓起来!”
“是啊,小山哥。”
虎子也附和道,“咱们,连良民证都没有。
怎么进去?”
“所以,我们,才要,‘化装’。”
赵小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化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