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破烂棉袄、戴着一顶狗皮帽子的老头。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孙子。
车上,装的,是半车黑乎乎的煤炭。
“爷爷……我……我冷……”
小孙子缩在老头的怀里,声音,细得像蚊子。
“再……再忍忍,栓子。”
老头用自己那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手,紧了紧孙子身上那件早已洗得白的破棉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奈,“等……等咱们把这车炭,送到镇子上,换了钱,爷爷……就给你买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吃……”
“真的吗?”
小孙子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
祖孙俩的对话,断断续退地,顺着风,飘进了杨汝成三人的耳朵里。
虎子的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砍刀。
杨汝成却猛地,伸出手,按住了他。
杨汝成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虎子,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那辆牛车,就那么,“吱呀吱呀”
地,从他们藏身的几十米开外,缓缓地,经过,然后,又缓缓地,消失在了河床的下游。
直到,那声音,彻底听不见了,杨汝成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队长,为……为什么不动手?”
虎子不解地问道,“那老头,是给日本人送炭的!
他就是汉奸!
我们……”
“他不是汉奸。”
杨汝成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声音,有些复杂,“他,只是一个,想让自己的孙子,吃上一口热乎饭的,可怜人。”
他看着那辆牛车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
“走吧。”
“我们,也该,回家看看了。”
……
傍晚时分,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王庄”
的村口。
“这……这里就是‘小王庄’?”
虎子看着眼前这个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死寂的村落,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这里,虽然不大,但却是个热闹的集镇。
每逢赶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聚到这里来,卖山货,买年货,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可现在,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没有炊烟,没有犬吠,甚至,连一声鸡叫都听不见。
“小心点。”
杨汝成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情况,有点不对劲。”
三个人,贴着村子外围的土墙,猫着腰,如同三只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村子的主街上,空无一人。
两旁的店铺,都用木板,死死地钉着,上面,还贴着几张早已被风雪吹得褪了色的、用日文和中文写的安民告示。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出“沙沙”
的声响,给这座死寂的村庄,更添了几分阴森和诡异。
“这……这他娘的,人都去哪儿了?”
虎子看着眼前这如同鬼村般的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嘘——”
王二突然,拉了他一把,指了指不远处,一户人家的窗户。
那扇窗户,被厚厚的棉布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但就在那帘子的缝隙里,却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灯光。
有人!
杨汝成的心,猛地一动。
他打了个手势,三个人,立刻,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户人家,摸了过去。
他们来到窗户下,杨汝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那冰冷的、结满了冰霜的墙壁上。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压抑的、低低的抽泣声,和一个男人,同样压抑的、充满了恐惧的安慰声。
“别……别哭了,孩他娘……”
“我……我怎么能不哭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咱家……咱家最后那点救命的口粮,都被那帮该死的二鬼子,给抢走了!
这……这天寒地冻的,你让……你让我和娃,可怎么活啊……”
“唉……”
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都……都怪那个‘杨疯子’!
要不是他,在外面,到处惹是生非,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