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他甚至能看清那个曹长因为叫喊而张大的嘴，看到火光在他领章上反射出的金属光泽。
“砰——！”
一声清脆而又决绝的枪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穿透了山谷间所有的嘈杂。
这声枪响，与刚才日本兵们胡乱射击的枪声完全不同。
它更响亮，更清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
营地里，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站在弹药箱上正意气风地指挥着的中村曹长，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挥舞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个不起眼的血洞，正在迅扩大，殷红的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军装。
“呃……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出“嗬嗬”
的漏风声。
他眼中的神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涣散。
“噗通！”
最终，他像一袋失去支撑的谷物，从木箱上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雪地里，溅起一片血花。
整个营地，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挥官，在他们的重重护卫之下，被一枪毙命。
“曹长！
中村曹长！”
离得最近的一个军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扑到中村身边，惊恐地喊道。
“敌袭！
是狙击手！
快隐蔽！”
另一个老兵则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轰！”
整个营地，瞬间炸了锅。
残余的日本兵，彻底失去了指挥，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狙击手在哪里？！”
“是从山上打来的！
快还击！”
“还击？往哪儿还击？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隐蔽！
快找地方隐蔽！”
他们再也顾不上搜索，纷纷手忙脚乱地寻找掩体。
有的躲在闷罐车后面，有的钻到木箱底下，还有的，则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营地里乱跑，结果反而成了自己人胡乱射击的靶子。
“砰！
砰！
砰！”
“哒哒哒！”
杂乱的枪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们只是朝着周围黑漆漆的山林，进行着毫无目标的疯狂扫射，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心中那如同实质的恐惧。
山坡上，杨汝成看也没看自己的战果。
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目标已经死了。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没有去拉动枪栓退出滚烫的弹壳。
他一把丢下那支只开了一枪的步枪，抓起身边的剥皮小刀和另一支藏好的猎枪，像一只灵巧的猿猴，转身就消失在了身后无尽的黑暗山林之中。
他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下身后那片被死亡和恐惧笼罩的营地，和一声声绝望的枪响。
复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