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越大了?”
“我看悬。”
赵信摇了摇头,“东洋人的洋枪洋炮太厉害了,我亲眼见过他们开铁甲车,天上还有飞机。
咱们的兵,手里拿的还是老套筒、大刀片子,这怎么跟人家打?”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更加沮丧了。
张山闷声闷气地问:“那……那他们不会打到咱们这山沟沟里来吧?”
赵信看了他一眼,说:“现在还不好说。
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得留个心眼。
东洋人跟过去的胡子不一样,他们做事心狠手辣,听说他们占村子,都是搞‘三光’,杀光、烧光、抢光,连吃奶的孩子都不放过。”
“嘶——”
屋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汝成,这时候忽然开口了。
他盯着赵信,问道:“赵掌柜,你见过东洋兵手里的枪吗?跟咱们的汉阳造比,哪个厉害?”
他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赵信也愣了一下,才回答说:“见过。
他们的枪,比你们的汉阳造要短一些,但听人说,打得更准,也打得更快。
他们管那个叫‘三八大盖’,因为枪机上头有个防尘盖。
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明晃晃的刺刀,听说拼起刺刀来,一个能顶咱们三个。”
杨汝成点了点头,又问:“他们一般多少人一队出来?”
“这我就说不准了,城里大街上,有时候个一队,有时候十几个一队。
听说要是下乡扫荡,那都是成百上千的人。”
赵信答道。
“他们会走山路吗?”
杨汝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赵信想了想,说:“这个……我估摸着他们不熟悉。
咱们东北的山,林子密,道又多,他们那些外来人,进来就得转向。
不过,他们可能会找当地人当向导。”
杨汝成问完,便不再说话,又恢复了沉默,只是端起茶碗,慢慢地喝着。
屋子里的其他人却没有他这么冷静,一个个都忧心忡忡。
“这可咋办?真要打过来了,咱们这点人,这点土枪,哪是人家的对手。”
“怕啥!
他有洋枪,我有猎枪!
敢来咱们靠山屯,我让他有来无回!”
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拍着胸脯说。
“你可拉倒吧!”
他爹立刻训斥道,“你以为是打兔子呢?人家那是正规军!
一梭子子弹过来,你人就成筛子了!”
里正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也乱糟糟的。
他看向杨汝成,想听听他的看法:“汝成,你看这事……”
杨汝成放下茶碗,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仗打不打得起来,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
咱们能做的,就是多留个心眼。
从今天起,村里的年轻人,轮流在村口和后山放哨。
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尤其是穿着黄皮子军装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鸣枪示警,然后立刻回来报信。”
他顿了顿,继续说:“家家户户都把粮食藏好了,挖个地窖,别都堆在明面上。
各家的猎枪、土铳,也都擦亮点,子弹火药备足了。
咱们不惹事,但事来了,也不能怕事。”
他这几句话,说得条理清晰,不慌不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原本慌乱的众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对!
汝成说得对!”
张山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里正也点了点头,赞同道:“好,就按汝成说的办。
这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需要啥,村里都支持你。”
杨汝成应了下来。
那天的谈话,直到很晚才结束。
赵信带来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进了靠山屯这片平静的池塘,虽然表面上很快恢复了宁静,但水面下的波澜,却在每个人的心里悄悄地扩散开来。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比之前大了许多,在夜色中簌簌地落着。
杨汝成走在雪地里,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
他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又回头看了看村里那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知道,这个冬天,恐怕不会像往年那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