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直播间的麦突然被切断，屏幕蓝屏上跳出鞠靖康的脸——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后槽牙，脖子上缠着的草绳正越收越紧，绳结处挂着半块麦饼，饼上的牙印清晰可见。更恐怖的是，他身后的背景不是麦田，而是我家的穿衣镜，镜子里映出我举着残页的手，而我的影子里，竟套着个穿家丁服的人影，正对着鞠靖康的鬼影磕头。
周末愉再次连麦时，摄像头被汗渍糊得模糊，画面里的土坯墙渗出暗黄色水渍，水渍正缓缓勾勒出一口棺材的形状。王淑芬坐在他身旁的太师椅上，椅腿下垫着的青砖竟裂出蛛网纹，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个跪着的人形。
“姗算子，你看靖康哥给我的礼物……”她抬起手，掌心躺着半块麦饼，饼皮焦黑，上面用血画的“缘”字正在蠕动，像条钻进面团的蜈蚣。更瘆人的是，饼边沾着细碎的白色颗粒，我放大屏幕才看清——那是磨碎的人骨粉，颗粒间还嵌着几根弯曲的黑毛。
“这是‘阴缘血饼’！”我抓起朱砂笔的手突然发颤，笔尖在卦盘上划出歪斜的红线，“用怨魂心口血混着坟头土，再掺进死者指骨粉烤成！”话音未落，王淑芬嘴角的碎屑突然蠕动起来，钻出几只米粒大的黑虫，虫背上全刻着“偿”字。
周末愉突然惨叫一声，镜头剧烈晃动，拍到他手背上鼓起个包，像有东西在皮肤下钻动。“我的手！我的手跟被针扎似的！”他扒开衣领，锁骨下方竟浮现出个淡红色的指印，指印边缘长着细密的麦芒，正是鞠靖康死前掐住他前世（刘三）的位置。
“靖康哥说，吃了血饼就能记起所有事……”王淑芬把麦饼凑到鼻尖嗅闻，瞳孔突然缩成针尖状，“他说这饼里有他的血，有我的肉……”她张开嘴时，我看见她舌根处贴着片人皮，上面用墨线绣着“春杏”二字，人皮边缘还沾着血丝。
“快让她吐出来！”我将朱砂笔拍在卦盘上，“九二爻‘困于酒食，朱绂方来’——这是阴魂借食锁魂！她吃的不是饼，是鞠靖康的怨气！”卦盘上的“泽水困”卦象突然灌满血水，太极鱼眼变成两颗滚动的人眼球，眼白上爬满“还我命来”的血字。
王淑芬却咯咯笑起来，染血的牙齿间漏出麦饼碎屑：“姗算子你看，”她掀开左袖，手腕上缠着的红绳正在自动打结，绳结处坠着的铜扣渗出鲜血，“靖康哥用他的棺钉给我戴‘定情镯’呢！”那铜扣我认得——正是鞠靖康死时攥着的那枚，扣面上刻着的麦穗纹里嵌着暗红血块，血块形状竟和周末愉手背上的指印吻合。
“那不是定情镯，是锁魂钉！”我看着红绳在王淑芬手腕上勒出深痕，勒痕处浮现出鞠靖康的指骨纹路，“他把自己的棺钉熔了，用阴缘术把你们的命线绑在这枚铜扣上！”这时，周末愉突然惨叫着捂住胸口，他的衬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红，心脏位置渗出的不是血，是暗黄色的麦秆汁液，汁液里漂着无数细小的哭脸。
“靖康哥说，该算总账了……”王淑芬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带着男人的腔调，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的血人形，那血渍竟顺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在布料上绣出鞠靖康被匕首刺穿的伤口。“刘三，哦不，周末愉，”她摸着周末愉的脸，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道青痕，“五十年前你埋我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窗外突然响起“笃笃”的敲击声，那声音不像是木头，更像是指骨撞在玻璃上。王淑芬猛地转头，眼睛亮得吓人：“靖康哥来接我了！”她冲向门口，周末愉想拽住她，却被她反手一推，整个人撞在墙上，背后的水渍棺材突然裂开，伸出只穿着青布长衫的手，攥住了他的后领。
我盯着屏幕里王淑芬开门的背影，她身后的麦田在夜色中泛着蓝莹莹的光，麦穗间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手里举着盏幽冥灯。那灯盏是只人的颅骨，灯芯烧着的不是油，是成束的指甲，每根指甲上都刻着“春杏”的名字，燃烧时发出“噼啪”声，溅出的火星落在麦穗上，竟长成一颗颗血色麦粒。
“周末愉，你看清楚了！”王淑芬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回音，“靖康哥说，要你亲手挖开他的坟，把当年欠他的血债，连本带利还回来！”这时，周末愉被墙上伸出的手拽得离地，他惊恐地踢腿，却踢翻了桌上的油灯，火光中，我看见他脚踝上缠着根红绳，绳的另一头，正握在鞠靖康的鬼影手里。
卦盘突然剧烈震动，三枚铜钱齐齐跳起，钉在“火雷噬嗑”卦象上，锋刃割破盘底，渗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棺液。棺液在桌面上汇成字：“卯时三刻，血债血偿”——那正是鞠靖康前世被害的时辰。而王淑芬已经走出门口，她的影子和鞠靖康的鬼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个扭曲的“怨”字，在麦田里越走越远，留下一串渗血的脚印。
午夜三更的麦田像片凝固的蓝墨，我踩着齐腰深的麦穗往前闯，鞋底下“咯吱”作响——不是麦秆折断声，而是无数张纸钱被碾碎的声音。那些纸钱并非飘在空中，而是像砖块般砌成一条“鬼市街”，两侧摆着密密麻麻的摊位，每个摊位前都立着块墓碑，碑上刻着“鞠记”“春记”的字样。
“靖康哥，你说的‘约定’到底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