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跟在后面,牵着三匹马,低着头,不敢看这怪异的一幕。
越靠近城门,黛玉的心跳得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能清晰地看到守城官兵脸上不耐烦的神情,看到他们腰间佩刀冰冷的寒光。
告示墙上的那张脸,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
一个什长模样的官兵拦住了他们。
“站住!干什么的?”那官兵的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黛玉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脸上。
“官爷,”柳七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又带点江湖气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不动声色地塞进那官兵手里,
“行个方便。我这弟弟得了急病,城里亲戚说广济堂的张大夫是神仙手,我们特地从乡下赶来求医的。”
那什长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他的目光又落在黛玉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病了?”他哼了一声,“我看是犯了什么事,想躲进城里吧?”
黛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官爷说笑了,”柳七的笑容不变,“您看我这弟弟,风都吹得倒,能犯什么事?就是前阵子掉水里,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脸都烧糊涂了。”
翠儿也连忙上前,哭丧着脸:“是啊官爷,求求您发发慈悲,让我们进去吧,再耽搁下去,我家公子的命就没了!”
那什长被黛玉的咳嗽声吵得心烦,又看了看她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在这儿碍事!”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柳七连声道谢,带着黛玉,翠儿,快步走进了城门。
穿过厚重的城门洞,喧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那一瞬间,黛玉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两旁的屋檐挤在一起,将天空切割成一条狭长的灰线。
黛玉不明白他要带她们去哪里。这里龙蛇混杂,比主街更不安全。
最终,柳七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停下。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抬手,按照一种奇特的节奏,敲了三下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干瘦的老头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最后落在柳七身上。
柳七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铁牌,在那老头眼前晃了一下。
老头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恭敬无比。他猛地拉开门,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七爷,您来了。”
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亮和声音。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杂乱地堆着些柴火和水缸。正对着的是三间低矮的瓦房,窗户紧闭,透不出一丝光。
“今晚,我们住这儿。”柳七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我去安排一些事,你们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准去。”
他指了指东边那间厢房。
说完,他便跟着那干瘦老头,走进了正房,再也没有出来。
黛-玉和翠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和不安。这个地方,这个老头,还有柳七那块神秘的铁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绝对不是赵威那种莽夫,也不是宫里那些只懂勾心斗角的侍卫。他心思缜密,手段老练,仿佛对逃亡和躲藏驾轻就熟。
黛玉推开厢房的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鼻而来。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
“娘娘,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黛玉没有回答。她走到那唯一的窗户前,试图从窗缝向外窥探,却只看到院子里那堵高高的墙。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原以为柳七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或许可以用利益收买,或许可以用计谋甩脱。但现在看来,她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背后,似乎牵扯着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隐匿在黑暗中的势力。
她现在不仅是被朝廷追捕的钦犯,更像是一件货物,被这个叫柳七的男人,送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她走到床边坐下,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翠儿吓得一个哆嗦,躲到黛玉身后。
“谁?”黛玉警惕地问。
门外传来柳七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温度的调子:“开门。”
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柳七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个药包。他没有进来,只是把东西递给她。
“吃的。还有,给你那丫鬟的药。”他顿了顿,又扔过来一个小小的钱袋,叮当作响,“明天自己去抓药,别再让她咳得像要死了一样,惹人注意。”
黛玉下意识地接住。钱袋不重,但里面的分量也绝不算少。
她愣住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是贵妃的人,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