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下意识地回答:“是啊大哥,咋了?”
刘树义心思转得更快些,心中猛地一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哥,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哥…莫非…莫非你当时…就在对面…?”
刘树德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懊悔,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额当时就在阎老西的晋绥军里头啊!打的就是中央军!”
“额的老天爷咧!”
“咱们…咱们兄弟那会儿难道在同一个战场上照过面?打过对台?!”
“这…这……唉!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额兄弟就在对面,额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冲过去找你们啊!!”
听到大哥当时竟然就在对面阎老西的晋绥军里,刘树义和刘树茂两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惊呆了!
两人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老大,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半晌发不出一丝声音!
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惊骇的、无法言喻的震惊和铺天盖地的惋惜!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竟会残酷又荒谬到如此地步!
刘树义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尖冰凉。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炮火连天的画面……
震耳欲聋的炮击,弥漫的硝烟,对面阵地上模糊却顽抗的身影,还有自己扣动扳机时那冰冷的触感……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阎…阎老西的部队…大哥…你当时……当时就在那土黄色的军装群里?隔着…隔着可能就几百米……甚至更近?!”
刘树茂更是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眶瞬间红得吓人,大声喊道:“我滴个亲娘啊!那…那岂不是说…当年那子弹横飞…炮弹不长眼的地方…咱们兄弟三个…非但没能并肩作战……”
“反而…反而可能…可能枪口对着枪口?!我们…我们甚至还可能朝着大哥你的方向…开过枪?!这…这……”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后怕和懊悔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
这一念及此,三人几乎同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悸!
那硝烟弥漫的战场,那生死一线的厮杀,此刻回想起来,不再是遥远的战争记忆,而成了一个充满巨大讽刺和无限悲凉的背景板!
他们兄弟三人,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竟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置身于同一片血腥的战场,或许曾在望远镜里模糊地望见过对方的阵地,或许曾在冲锋的呐喊声中隐约听到过对方的乡音,甚至……
可能射出的子弹曾从至亲的耳畔呼啸而过……
这阴差阳错!
这命运的捉弄!
何其残酷!何其荒谬!
这一次鬼使神差的错身,战场上近在咫尺却互不相识的擦肩,竟然就此拉开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分离!
整整五十年的苦苦寻觅、望眼欲穿、骨肉离散之苦,其起点,竟可能源于那场兄弟险些兵戎相见的战役!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遗憾和心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院子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空气中仿佛还能听到当年那呼啸的子弹声,只是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叹息。
“天意…真是天意弄人啊……”刘树义喃喃道,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唉!!”刘树茂也一拳捶在自己腿上,无尽的懊悔和遗憾涌上心头。
兄弟三人相视无言,心中百感交集,又是一阵长长的、充满了命运无常感的唏嘘和叹息。
周围的家人听着这段离奇又揪心的往事,心里也都不是滋味,纷纷再次出声劝慰。
“爹,二叔,三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谁也预料不到…”
“是啊,好在现在团圆了!团圆了比什么都强!”
“是啊,这都是命,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
气氛逐渐稍稍缓和了一些。
刘树茂深吸一口气,转而问起刘树德:“大哥,那…那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你这条腿…?”
刘树德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又有些恍惚。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碗沿,目光变得悠远而沉重,开始讲述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额跟着晋绥军…打了不少仗。”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的深处艰难地挖掘出来,“从山西打到河北,跟过路的鬼子打过,也跟…也跟其他队伍交过手…枪林弹雨里钻,死人堆里爬,早就不知道怕字咋写了。”
“就想着……哪天仗打完了,能回家,能见到娘和你们……”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打完军阀打鬼子,后来又打光头…”
“直到后来在华阳县打那场恶仗…那仗打得…太惨了…天上飞机炸,地上大炮轰,子弹跟下雨似的…我们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