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回来了?咋也没提前捎个信儿?还坐着这车回来的?这两位是……?”
他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穿着不凡、气度威严的刘树义和刘树茂,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探究。
他当招待所经理这大半年,天天迎来送往,接触的全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弯河参观学习的政府单位。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全都是领导。
就算是省委领导,他也招待过不少。
可即使是那些省里的大领导,和此刻这吉普车里的两个老头一比,但从气势上来说,还是多少差点意思。
这都谁啊?
王卫国心中狐疑不已。
这两个老头穿着卡其色军大衣,看着料子挺括,做工精良。他们端坐在后座,腰背挺直,没有丝毫慵懒之态。面容虽带着岁月的痕迹,但眼神锐利如鹰,扫视过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对方目光仅仅是一扫,王卫国甚至下意识地就站得更直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随意,多了些恭敬。
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
‘军人!’
‘当兵的!’
‘应该还是大官,军队上的大官!’
这几个念头纷至沓来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王卫国心中一凛,赶忙挪开目光看向刘青山,“青山,是去家里吗?”
“当然是回家了。”
刘青山笑着点头,“你现在忙不?不忙的话,也跟我回去吧。”
“行!”
王卫国敏锐的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立马答应,“那我现在就回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先走,我骑车马上就到!”
“行,那我们先过去,是去爷爷家。你要是碰到咱家里人了,传个话,让他们也过去。”刘青山说。
闻言,王卫国心中又是一凛。
自己感觉绝对错不了!
今天真有大事!
要不然,青山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突然就回来了……还让自己喊上家里人?
‘嘶——’
越想,王卫国心里越沉,走着走着,他拔腿就跑,推着自行车就跳了上去,然后疯狂蹬着朝家奔去。
……
在刘青山的指引下,
三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离了热闹的弯河“商业中心”,沿着一条略显狭窄但依旧平整的水泥路,开进了更为偏远的黑龙潭生产队。
最终,
车子在一处背靠着浑厚黄土山崖、显得格外安静而朴素的院落前,缓缓停稳。
院子坐落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小土坡之上,如同一位沉默而坚韧的守望者,静静地俯瞰着坡下零散分布的几户人家,以及更远处那千万年风雨冲刷而成的、层叠起伏、沟壑纵横的苍茫大地。
院落的简朴与身后山崖的雄浑、眼前天地的辽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透着一股历经风霜、扎根于黄土的沉静力量。
“二爷爷、三爷爷。”
刘青山扭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郑重,对后座的两位老人说道:“到了,这就是我爷爷家。我爷爷、奶奶就在这里住。”
饶是早已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大哥的生活环境,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目的地就在眼前时,刘树义和刘树茂两人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随即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兴奋与激动攫住!
刘树茂动作最快,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就“啪”地一声推开车门,身手矫健地一步就跳下了车,仿佛慢一秒都等不及。
刘树义的动作则显得更为沉稳和郑重。
他深吸一口气,先是拿起放在身旁的那顶缀着五星帽徽的军帽,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仔细地将帽檐调整到最中央的角度。
接着,
他又一丝不苟地将军装最上面的风纪扣扣好,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乱,展现出军人最严整的仪容,这才推门下车。
看到刘树义戴上军帽,整理仪容,刘树茂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与失散近半个世纪的大哥重逢的第一面,意义何其重大!
必须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以最庄重、最饱满的状态来迎接这一刻!
他赶紧弯腰探身回车内,手忙脚乱地找出自己的军帽,端端正正地戴上,也学着刘树义的样子,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衣襟,将激动的心情稍稍收敛,换上一副庄重肃穆的神情。
两位肩扛将星的老将军,就这样并排站在了这座农家院落的大门口。
他们面前,是一个在西北黄土高坡上最常见、最普通的农家院子。
低矮的院墙完全由黄土夯筑而成,墙面布满风雨侵蚀的斑驳痕迹和细微的裂缝。
所谓院门,就是两扇简陋的木门,没有上漆,露出木材本身的颜色,门板上还能看到岁月留下的裂纹和木疤。
透过敞开的院门望进去,里面是三孔典型的西北窑洞,拱形的洞口,窗户是老旧木格糊着纸的那种,显得低矮而古朴。院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