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疼得浑身抽搐,嘴里嗬嗬地冒着血沫,不住地呼喊:"疼死我了!饶命啊!"
刘清儒嫌恶地踹了他一脚:"还能走不?不能走就把另一条胳膊也卸了当个念想。"
这话刚落,王奎突然跟诈尸似的从泥地里爬起来,抱着脱臼的胳膊跌跌撞撞就往胡同口窜,
剩下那七个汉子也连滚带爬地跟着跑,有个瘸腿的被同伴踩掉了棉鞋,
光着脚踩在冰泥里也不敢回头,脚丫子冻得通红也顾不上。
邻居们赶紧往两侧躲闪,生怕被他们撞着。
"铁柱,这......"
秦淮林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话。
刘清儒把怀表揣回怀里,拍了拍衣襟上的灰:"这年月,对恶人慈心就是对自个儿残忍。"
他扭头看向肉铺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碴子,转头吩咐刘继业道:"继业,你去肉铺门口盯着,
姓张的他要是敢关店门,就把他挂在门楣上的那块'公家特供'木牌劈了当柴烧。"
"哎,我这就去。"
刘继业甚至连想一下都没想就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俩胳膊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秦淮林搓着手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后背冒冷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刘清儒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节叩在棉袄上的闷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别怕,明儿一早我来验收。"
太阳往西边斜了斜,把秦家跨院的影子拉得老长。
邻居们见没热闹可看,正准备散了,不知是谁说了句"张屠户家这下怕是要栽了",
立刻有人接茬"秦家的这几位亲戚可真是不好惹",
议论声像风吹过枯草似的沙沙响,混着远处王奎断断续续的哀嚎,在胡同里慢慢散开。
墙根下的泥汤子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一般。
此时张屠户正缩在肉铺后屋,本来脸就被吓得很白,
再听着王奎等人哭爹喊娘地跑回来,脸当时就更白了。
他搓着油乎乎的手在屋里转圈,军绿色的围裙上还沾着下午剔肉时溅的血点子。
"废物!一群废物!"
他踹了脚墙角的泔水桶,发出了声沉闷的声响来。
‘呼啦’一声,棉门帘被人给掀开了
他那在街道治安组当干事的表哥赵德山掀帘进来,军绿色的制服扣子扣得严严实实。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赵德山往长凳上一坐,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抿了口热水,
"我刚就在胡同口都瞅见了,那姓刘的不是善茬,手上有功夫,眼神也毒。"
张屠户急得直跺脚:"表哥你可得帮我!那姓刘的让我明儿扛着后巷的门板去赔罪,
还说少颗钉子就拆我肋骨!"
他往赵德山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要不咱去派出所报案?就说他们聚众斗殴,私刑伤人!"
赵德山把缸子往桌上一顿,眉头拧成个疙瘩:"报啥案?你挑唆街溜子寻衅滋事在前,
真闹到派出所,先把你这肉铺的幌子给扯了!"
他摸出烟盒抖出根烟,"那姓刘的敢这么横,保不齐有点来头。这年月,少沾是非。"
张屠户脸都绿了:"那我就真去赔罪?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脸重要还是铺子重要?"
赵德山点着烟,"明儿天不亮你就扛着门板去,态度放低点。
我去街道值班室蹲一宿,要是姓刘的敢得寸进尺,我就以治安巡逻的名义过去打圆场。"
他弹了弹烟灰,"对了,把你那点好肉切二斤,用油纸包着给秦家送去,就说是赔礼。"
张屠户的喉结上下滚动,盯着墙角那半扇刚卸的猪肉,肥膘上还凝着层白霜。
他心里头跟揣了团火似的,既怕那姓刘的真拆他肋骨,又舍不得这肉铺的营生。
这铺子可是公私合营的,表面上挂着“公家特供”的木牌,实则他还占着三成股子,
每月能从柜上支不少现钱,要是真被姓刘的搅黄了,一家子老小喝西北风去?
可一想到明儿要扛着门板去秦家院门口站着,脊梁骨就像被冰锥扎着疼——
前儿还在跟相熟的人吹嘘要让秦家好看,转天就得跪下来给人舔鞋,这口气咽得比吞苍蝇还难受。
正憋着气,肉铺的棉门帘突然被撞得稀里哗啦响,王奎带着那几个鼻青脸肿的汉子闯了进来。
王奎脱臼的胳膊用破布条胡乱缠着,嘴角的血沫子冻成了暗红的冰碴,一进门就瘫在地上嚎:
“张经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那姓刘的下手忒狠,我这胳膊怕是废了!”
瘸腿的汉子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冻得直哆嗦,脚底板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就是!我们可是听您的吩咐去的,现在落得这下场,您得给我们拿医药费!
少说得去趟医院拍个片子,再拿两副膏药!”
张屠户本就一肚子火,见他们来闹,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