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了,比我家红燕省心多了。”
“是嘛?”
于丽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地,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往常我上班儿忙,还真没细瞅过他是不是这么听话。”
“于丽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秦京茹端着细瓷茶缸递过来,茶缸沿儿还冒着白气,
“劳动最光荣”五个金字在跳动的炉光下闪着温润的亮。
“谢谢。”
于丽接过来,指尖触到滚烫的缸壁,舒服得轻轻喟叹一声。
她捧着茶缸暖手,目光落在擦得能照见人影的炉盘上,
瞅见炉膛里的火苗舔着煤块,心里忽然打起了转。
这东厢房看着不大,却收拾得亮堂,搪瓷盆沿儿连点儿水渍都没有,
想来秦淮茹平日里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打理。
“于丽姐!”
秦京茹往炉边凑了凑,棉鞋底在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听说您是售货员?那店里见天儿人来人往的,准有不少逗乐子的事儿吧?
给咱说道说道呗,我今儿刚进城,啥都觉得新鲜。”
于丽抿了口热茶,茶味儿混着炭火的气息钻进鼻腔,
她忍不住笑了:“你要听这个啊,那可太多了。
就说今儿晌午,有个穿蓝布棉袄的大爷,揣着个布包来打醋。
他把布包往柜台上一放,一层一层掀开蓝布帕子,里头还有层油纸,
最后才露出个巴掌大的小玻璃瓶,非得要打一两醋。”
她顿了顿,看着秦京茹瞪圆的眼睛,继续道:“我当时就乐了,
说大爷这一两够干啥的呀?他眯着眼睛笑,说‘给孙子蘸窝头,就尝个味儿,多了浪费’。
我强憋着笑给他打了醋,他掏钱包时还念叨,‘现在日子好了,才能给孩子尝口酸的’,
旁边打酱油的大嫂先乐出了声,说大爷您这是疼孙子疼到心坎里了。
可话还没说完呢,那大爷又掏出个酒盅来,说‘再给一盅我先尝尝酸不酸’,
旁边人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