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基地内部传来了低沉而悠长的熄灯号声。
声音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到点了。”
李凌风松开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军用夜光表,“该去换岗了。
今晚轮到咱俩,西区三号哨塔,两小时。”
“嗯。”
苏媛点点头,迅收拾好自己的rc-15步枪和空弹匣,背上。
冰冷的金属枪身贴在背上,寒意透过厚厚的衣服传来,却让她更加清醒。
两人不再言语,默契地并排走出靶场明亮的探照灯范围,重新投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骨的严寒之中。
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出“咯吱、咯吱”
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寒风立刻像等待已久的饿狼,扑了上来,疯狂撕扯着他们的防寒服,试图钻进去,带走最后一丝体温。
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扯碎、消散。
探照灯的光柱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了黑暗雪原上两个模糊的光点。
通往西区三号哨塔的路并不近,需要穿过大半个基地。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的呜咽和脚下单调的踩雪声。
营房早已熄灯,像一尊尊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偶尔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低声的口令从远处传来,更添几分肃杀。
“冷吧?”
李凌风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他侧头看了看身边微微缩着脖子的苏媛,“搓搓脸,活动活动手指,别冻僵了。”
“还行,扛得住。”
苏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脚步依旧稳定。
她用力搓了搓脸颊,又活动了一下握着枪带的手指。
海南姑娘骨子里对寒冷的畏惧,正与她军人钢铁般的意志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
她想起了威龙,想起了雷宇的承诺,想起了明天那场必须全力以赴的选拔……
这些念头,像烧红的炭火,在心底微弱地燃烧着,提供着对抗严寒的精神热量。
两人沉默地走着,节省着体力,也保存着体温。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痛感。
终于,西区三号哨塔高大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它矗立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像一个孤独的钢铁巨人,俯瞰着下方被冰雪覆盖的荒野和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
塔顶的探照灯缓缓转动着,巨大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无边的黑暗,扫过寂静的雪原,光柱边缘能看到无数飞舞的细小冰晶。
哨塔下方的小屋里,灯光昏暗。
上一班的哨兵看到他们到来,如释重负地搓着手走出来,交接了口令和注意事项。
“口令?”
“雪原!”
“回令?”
“淬火!”
“一切正常,西侧山坳方向,三小时前有不明热源短暂出现,已标记观察,未现后续活动。
注意保暖,这鬼天气,站两小时够呛!”
“明白!
辛苦了!”
简单的交接完成。
上一班的哨兵跺着脚,小跑着消失在通往营房方向的黑暗里。
李凌风指了指陡峭的、覆盖着冰雪的金属旋梯:
“老规矩,我先上,你殿后。
小心脚下,滑得很。”
“好。”
苏媛紧了紧背着的步枪带。
李凌风抓住冰冷的扶手,开始向上攀爬。
沉重的作战靴踩在结了薄冰的金属阶梯上,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步都异常小心。
苏媛紧随其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同样全神贯注。
冰冷的金属扶手冻得手心生疼,寒风从塔楼的缝隙中猛烈灌入,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
旋梯狭窄而陡峭,背着沉重的步枪和装具,每一次抬腿都异常费力。
终于,爬上了离地近二十米高的哨塔平台。
平台四周有半人高的金属护栏,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只能容纳两人勉强转身的哨位小屋,里面有一部军用通信终端和一个红外观察仪。
寒风在这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毫无遮挡地呼啸而过,出尖锐的哨音,卷起的雪沫疯狂地扑打在脸上、身上,瞬间就凝结成冰粒。
“嘶……真他娘的带劲!”
李凌风被风吹得一个趔趄,赶紧扶住冰冷的护栏,稳住身体。
他迅检查了一下哨位小屋里的设备,确认电台畅通,观察仪工作正常。
苏媛也站稳了身体,将背着的rc-15解下,抱在怀里,冰冷的枪身提供了另一种真实的触感。
她走到护栏边,和李凌风并肩而立,目光投向哨塔下方那片被探照灯光柱切割开、又被浓重黑暗包围的无垠雪原。
视野极其开阔,但也极其荒凉。
远处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狰狞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