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根手指:“第三,肿瘤性质。
高度恶性意味着它像章鱼的触手,侵袭性极强,与正常脊髓组织的边界极其模糊。
为了追求根治,尽可能切除干净,势必要扩大切除范围,这本身就增加了损伤正常脊髓的风险。
而如果为了安全而保守切除,残留的肿瘤组织会像野草一样迅再生,手术效果大打折扣,很快复。”
第四根手指:“第四,术后并症。
感染、脑脊液漏、脊柱内固定失败、长期卧床导致的肺部感染、深静脉血栓…任何一项都可能致命。
即使手术过程顺利,术后恢复也是一道极其艰难的鬼门关。”
张主任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
“王中校,王老先生。
简单来说,这台手术,成功的希望是给病人一个‘可能’活下去、甚至‘可能’改善瘫痪程度的机会。
但失败的风险,是加死亡或者陷入比死亡更痛苦的境地。
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
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病情不允许再拖了!
坏死的毒素每分每秒都在扩散,水肿每分每秒都在加重。
保守治疗最多能争取24-48小时,这是极限!
必须尽快决定!
是手术,还是……放弃积极治疗,维持现状,等待……自然进程。”
“自然进程”
四个字,像四把冰冷的匕,狠狠扎进威龙和王老师的心口。
王老师身体晃了一下,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紧紧捂住了嘴,浑浊的泪水顺着指缝汹涌而出。
他的脊背佝偻下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威龙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闪过母亲枯槁的面容、父亲绝望的眼泪、贝尔格莱德的漫天风雪、万米高空那枚冰冷的液体炸弹……
无数画面碎片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军人!
是指挥官!
在战场上,他需要在瞬息万变、生死攸关的关头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此刻,这里就是他的战场!
母亲的生命,就是他要守护的阵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走廊里只剩下王老师压抑的啜泣声和监护仪器隐约传来的单调“嘀嘀”
声。
威龙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那无边的黑暗,寻找一丝微光。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疯狂运转,权衡着每一个“可能”
和“风险”
。
手术,是九死一生的险途;
放弃,是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痛苦中走向终点……
最终,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犹豫都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那是一种在绝境中也要奋力一搏、向死而生的军人血性!
“张主任!”
威龙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战锤砸在砧板上,“手术!
我们做!
请您……尽全力!
需要签什么字,我立刻签!”
他转向父亲,用力握住老人冰冷颤抖的手,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爸,相信我!
妈会挺过来的!
我们签字!”
张主任深深地看着威龙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和磐石般的决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请跟我来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和授权委托书。”
签字的笔沉重得如同千钧。
当威龙在那一沓厚厚的、印满冰冷条款和可怕风险提示的文件上,签下“王宇昊”
三个字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墨迹在纸张上晕开,仿佛他心头滴落的血。
签完字,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宇昊!”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威龙猛地回头。
走廊另一头,几个身影正急匆匆地跑来。
为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朴素藏青色羽绒服、脸上带着深深倦容和泪痕的女子,她是大姐王雨梅,在老家镇上的中学当语文老师。
她身边跟着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穿着沾有机油痕迹工装外套的男人,是二哥王宇军,跑长途运输的货车司机。
他搀扶着一个戴着眼镜、护士服外面裹着厚外套、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是三妹王雨雯,就在这家医院的社区门诊当护士。
最后面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学生模样、眼睛红肿的男孩,是小弟王宇远,还在读高三。
“大姐!
二哥!
三妹!
宇远!”
威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