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
苏媛猛地惊醒。
她飞快地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屏幕上的水渍。
动作有些粗鲁,却带着一种释放后的决绝。
她抬起头,望向那架巨大的运-2o。
机舱尾部的灯光已经亮起,像巨兽睁开的眼睛。
引擎的咆哮声陡然增大,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卷起的强劲气流裹挟着雨雪,扑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冰冷刺骨。
然而,此刻她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火炭,滚烫无比。
所有的疲惫、委屈、恐惧、冰冷,都被那条迟来的消息驱散了。
威龙还活着,在遥远的、战火纷飞的贝尔格莱德。
而她,苏媛,即将踏上属于她的征途,去往吉布提,去跳伞,去成为一名真正的空降兵军官!
她没有再回复消息。
信号太差,时间也不允许。
她只是将手机紧紧贴在心口的位置,隔着厚厚的作训服和战术背心,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电波传递过来的、跨越千山万水的温度和支持。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
那气息带着航油的辛辣、雪水的清冽,以及一种破晓时分独有的、充满生机的冰冷。
她挺直了脊梁,像一株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青松。
眼神里的脆弱和泪水已被彻底擦干,只剩下被战火淬炼过的、磐石般的坚定和无畏。
她迈开脚步。
一步,一步,向着敞开的、灯火通明的巨大机舱口,向着那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向着那未知的、充满挑战却也孕育着使命与荣光的未来,昂走去。
风雪更急了,吹拂着她帽檐下的碎。
机舱口的强光勾勒出她背着沉重行囊、却异常挺拔决绝的剪影,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刺破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投入那架钢铁巨兽的怀抱,也投入了时代洪流最汹涌的漩涡中心。
机身猛地一个剧烈下沉,失重感瞬间袭来,仿佛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机舱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身体被安全带狠狠勒住的闷哼。
“都坐稳了!
准备进场!”
舱头传来飞行员通过广播出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提醒,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
颠簸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渐渐平缓。
紧接着,巨大的机体开始明显的下沉,引擎的嘶吼声也转为一种低沉的、准备着陆的咆哮。
舷窗外的云层被迅甩在身后,下方灰蒙蒙的大地急放大——
嶙峋的山峰,蜿蜒的冰河,大片大片覆盖着稀疏植被和残雪的荒原。
一座规模庞大、如同匍匐在群山褶皱中的钢铁巨兽般的基地,清晰地呈现在视野中。
跑道在视线尽头延伸。
运-2o庞大的机体带着巨大的呼啸和震颤,沉重地砸落在跑道上,轮胎摩擦地面出刺耳的尖叫,伴随着机体剧烈的抖动,仿佛随时会散架。
强大的反向推力将所有人狠狠推向椅背。
最终,这头钢铁巨兽在跑道的尽头缓缓停了下来,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变成低沉的喘息。
机尾巨大的舱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放下。
一股冰冷、干燥、带着高原特有凛冽气息和淡淡尘土味的狂风,瞬间灌入闷热的机舱,吹散了浑浊的空气,也吹得人精神一振。
“起立!
解安全带!
背囊上肩!
按顺序下机!
快!
快!
快!”
带队军官如同弹簧般第一个弹起,声音短促有力,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身上。
瞬间,机舱内从压抑的寂静变成了紧张有序的忙碌。
金属卡扣解开的“咔哒”
声、沉重的背囊被甩上肩膀的闷响、靴子踩踏金属地板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
特战干员们迅列队,沉默而高效地顺着舷梯走向舱外。
苏媛深吸了一口涌入的、冰冷彻骨的高原空气,将头盔的下颌带扣紧,背起沉重的背囊,跟在队列中,踏出了机舱。
双脚踩在坚实、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靴底传来清晰的触感。
眼前豁然开朗。
川西空降兵训练基地。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天空是高原特有的、洗练过的湛蓝,高远得令人心悸。
阳光异常强烈,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基地内的一切都照得轮廓分明,投下浓重锐利的阴影。
空气稀薄而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锋般的凉意,刺激着鼻腔和肺部。
远处,是连绵不绝、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群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像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这片钢铁营地。
基地本身庞大而肃杀。
巨大的停机坪上,除了刚刚停稳的运-2o,还停放着数架体型稍小、但线条更加凌厉的运-9运输机和几架涂着迷彩的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