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持续输送着过滤后的空气,出低沉的嗡鸣。
“条件……比预想的好点。”
露娜将背包扔到一张下铺上,环顾四周,“至少不用睡在泥水里,还有厕所。”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坏消息是,牧羊人和乌鲁鲁也分在这间。”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一阵低沉、富有韵律、如同圣歌般的祷告声,混合着断断续续的抽泣,隐隐约约从隔壁某个集装箱的方向传来。
那是牧羊人,那位虔诚的黑人大叔,无论身处何地,早晚的祷告从未间断。
而紧接着,一阵如同柴油引擎启动失败、又像是受伤棕熊打呼噜的、震耳欲聋的鼾声,如同实质的音波,穿透了并不算太厚的集装箱壁板,轰隆隆地灌满了小小的宿舍空间——
不用问,这必然是乌鲁鲁的“杰作”
。
骇爪皱了皱眉,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将手中的机械头颅放在一张充当临时工作台的小折叠桌上,熟练地连接上自己的战术平板和几根数据线。
她一边操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习惯就好。
牧羊人的祷告至少让人心安,乌鲁鲁的呼噜……就当是免费的战场白噪音,总比外面的炮声‘悦耳’些。”
仿佛是为了反驳她的“悦耳”
评价——
轰隆——!
!
!
!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巨兽的咆哮,猛地从头顶传来!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光疯狂闪烁!
固定在舱壁上的物品出叮当乱响!
骇爪桌上的机械头颅都差点被震落!
这绝不是单一的炮击,而是无数门火炮齐射引的恐怖共振!
紧接着,是密集到无法分辨间隔的、如同滚雷般连绵不绝的爆炸轰鸣!
从头顶厚重的岩层和混凝土层上方疯狂碾压下来!
声音透过土壤和结构传递,变得沉闷、压抑,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那是双方炮兵在以这片焦土为棋盘,倾泻着最纯粹的怒火!
迫击炮的尖啸、榴弹炮的怒吼、火箭炮的毁灭风暴……
所有的声音混合成一股永不停歇的、令人窒息的死亡背景音!
露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色微微白。
即使身处地下十几米,这种持续不断的、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掀翻的炮击,依然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骇爪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是扶稳了机械头颅,手指在平板屏幕上滑动得更快,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习惯了。
自从我们撤到这里,炮声就没停过一秒。
上面在争夺每一寸焦土,下面……我们暂时安全。”
她抬头看向露娜,嘴角勾起一丝带着疲惫却兴趣盎然的笑意,“所以,在磐石他们养伤,威龙没醒,攻坚任务又轮不到我们头上的这段‘空闲’时间,总得找点有趣的事情做,不然会疯掉。”
她拍了拍那颗冰冷的机械头颅:
“比如,研究一下我们的‘新室友’。”
露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暂时压过了炮击带来的不适。
她凑到小桌旁:
“你……重启了她?这……可能吗?”
“意识数据上传,灵魂囚笼。”
骇爪简洁地解释,手指在平板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哈夫克‘秘源’技术核心之一。
阵亡士兵的意识被‘收割’,上传到数据中心,经过‘净化’和‘重塑’,再写入机兵的ai核心,成为驱动钢铁躯壳的‘机魂’……一个永恒的、被扭曲的战争奴隶。”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技术上可行,但伦理上……是地狱。
不过,这个‘小林香澄’……似乎还保留着不少‘生前’的碎片。”
随着骇爪的操作,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束从她战术头盔侧面的微型全息投影器射出,在狭小的宿舍空间中央交织、汇聚。
光芒稳定下来,一个清晰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日本常见高中水手服制服的少女。
黑色的及肩短,柔顺地别在耳后,露出清秀的、带着明显东亚特征的脸庞。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温和的褐色,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属于校园的青涩和好奇,与那颗狰狞的机械头颅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的身体略显单薄,双手有些拘谨地交叠在身前。
影像的边缘微微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
“你好。”
全息少女微微鞠躬,动作标准而带着日式的礼貌,声音是合成的电子音,却刻意调成了柔和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我是小林香澄。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的话语直接以中文呈现,显然是骇爪的翻译系统在实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