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祥子那只仅穿着黑色薄丝袜的玉足。
天皇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毒蛇,若有若无地划过她脚背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触电般的、令人作呕的战栗。
他捧着那只鞋,抬起头,目光不再有丝毫的伪装和玩味,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寒潭深渊般的冰冷。
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死刑判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的意味:
“丰川祥子……朕亲手为你穿鞋……也亲手为你脱下……”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祥子的眼底:
“……如果你再让手下叛变……”
“……再搞砸一次计划……”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地狱传来的耳语:
“……你的路……”
最后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高温,狠狠砸在祥子被冰封的灵魂之上:
“……就到头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卡座。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劣质清酒的余味、烤鸡皮的焦糊、香烟的呛人、榻榻米的霉腐……
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只剩下天皇那句冰冷死刑宣判的余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回荡、撞击。
丰川定治拄着手杖的手指关节捏得白,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即将喷的火山。
三角初华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捂住嘴,胃里的翻江倒海冲破喉咙,出压抑而痛苦的干呕声。
若叶睦空洞的目光终于聚焦,落在天皇捧着鞋的那只苍白的手上,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刀锋般的冷芒。
祥子依旧保持着垂的姿态。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滞。
额前垂落的那缕丝不再颤动。
覆盖在黑色手套下的双手,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所有的惊怒、恐惧、屈辱……
都在那绝对零度的冰寒中被彻底冻结、粉碎、湮灭。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灯光昏黄,烟雾缭绕。
她脸上那完美的玉质面具依旧无懈可击,甚至唇角还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然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此刻已不再是深潭,而是化作了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宇宙黑洞。
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中心,一种越了愤怒与恐惧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绝对意志,如同新生的恒星般轰然点亮。
冰冷,纯粹,带着毁灭一切的绝对掌控力!
她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优雅,将那只被天皇脱下的、沾染了污秽的右脚,轻轻地、重新放回了冰冷油腻的榻榻米上。
赤裸的脚掌直接接触着污浊的地面,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没有看天皇,没有看那只被捧在对方手中的鞋。
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油腻的布帘、污浊的墙壁,投向了居酒屋外东京城那片璀璨而冰冷的霓虹灯海。
她的声音响起,清冷、平稳,如同玉磬轻击,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钢铁般的决绝:
“臣……谨记陛下教诲。”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刀锋,冰冷而清晰地切割开凝固的空气:
“臣的路……臣自己走。”
“绝不会……到尽头。”
话音落下,她优雅地站起身,无视了那只被天皇捧在手中的鞋,也无视了天皇眼中瞬间闪过的错愕与更深沉的阴鸷。
她赤着右脚,只穿着左脚的鞋,一步步,踏过冰冷油腻的榻榻米,掀开那肮脏的布帘,走进了外面烟雾弥漫、喧嚣嘈杂的居酒屋大堂。
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窒息感。
她挺直着脊背,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松,穿过那些醉眼朦胧、投来诧异目光的上班族,径直走向门口。
每一步落下,赤裸的右脚掌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印下一个清晰的、无声的、却带着毁灭宣言的印记。
丰川定治深吸一口气,拄着手杖,如同沉默的山岳般起身,锐利的目光最后扫过僵在原地的天皇和他手中那只孤零零的高跟鞋,以及旁边脸色惨白、仍在干呕的初华和眼神空洞的睦。
他没有任何言语,转身,大步流星地跟上了祥子的背影。
居酒屋的木门“吱呀”
一声被推开,又重重关上。
门外清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部分浑浊的烟雾,也吹散了卡座内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判决余音。
悠仁天皇依旧捧着那只鞋,僵坐在油腻的角落阴影里。
脸上那清醒锐利的光芒早已熄灭,重新被浓重的、孩童般的茫然和迟钝覆盖。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精致的、却沾染了污秽的高跟鞋,又看看祥子留在榻榻米上的那个赤裸的脚印,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刚才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