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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外墙剥落的旧楼,"
阿婆住三楼。
有事随时ca11我。
"
威龙点点头,目送她纤细的身影穿过雨幕。
自从铜锣湾爆炸案后,连续72小时的高强度搜查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丰川祥子就像一滴水,消失在香港七百万人口的海洋中。
而今天这难得的休整,或许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他翻开手机备忘录,上面记着姑妈的地址——庙街北段47号2楼。
二十年前父亲提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嫁到了香港庙街。
除了每年春节例行公事的贺卡,两家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47号是栋典型的骑楼建筑,底层是家挂着"
黄大仙符咒"
招牌的算命摊。
木楼梯又窄又陡,扶手上的红漆已经斑驳。
威龙刚踏上二楼平台,就听见里面传来粤剧《帝女花》的唱段,夹杂着"
哗啦啦"
的洗牌声。
敲门三下,里面的戏曲声戛然而止。
"
边个啊?"
一个沙哑的女声隔着门板问道。
威龙清了清嗓子:
"
姑妈,我是王宇昊……王老师的儿子。
"
门链"
哗啦"
一声响,开门的女人比想象中苍老——
六十出头的样子,花白头烫成过时的小卷,松垮的睡衣外披着件褪色的针织衫。
她眯起眼睛打量威龙,右手还捏着几张麻将牌。
"
大陆仔?"
姑妈撇撇嘴,"
进来啦,拖鞋在鞋柜。
"
不到三十平米的蜗居里挤着四张麻将桌,烟雾缭绕中三个老太太齐刷刷转头。
威龙认出其中一位是楼下算命摊的老板娘——
她脖子上挂着的铜钱项链还在微微晃动。
"
阿萍,你侄子啊?"
算命婆吐着烟圈,"
面相不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印堂黑……"
姑妈——
王美萍不耐烦地挥挥手:
"
打完这圈都走啦!
我侄子从大陆来看我。
"
她转向威龙,"
厨房有凉茶自己倒。
"
老太太们不情不愿地起身,算命婆临走时还往威龙手里塞了张符:
"
避邪的,最近香港不太平。
"
当最后一位牌友离开,王美萍立刻锁上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
你不是普通探亲。
"
她指了指电视——新闻正在播放gti部队在铜锣湾搜查的画面,"
那个穿军装的后生仔,是你吧?"
威龙心头一紧。
画面里红狼的背影一闪而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
"
姑妈……"
"
不用解释。
"
王美萍从神龛后面摸出包南洋双喜,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你爸之前给我写过信,说你要走他父亲的老路。
"
她吐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当年你爷爷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来时少了条腿。
"
窗外雨势渐大,雨水拍打着锈蚀的防盗网。
威龙注意到神龛上的照片——
年轻的爷爷穿着65式军装,怀里抱着个婴儿,应该就是养父。
"
最近庙街来了帮生面孔。
"
王美萍突然压低声音,"
住在前面的重庆大厦,整天关着窗帘。
"
她弹了弹烟灰,"
有个女的,总穿黑色和服,去7-11买关东煮。
"
威龙的肌肉瞬间绷紧:
"
什么时候?"
"
前天晚上啦。
"
王美萍走到窗前,撩起一角窗帘,"
看到没?那个晾着红床单的窗户。
昨天半夜还亮着灯,有人在窗口用镜子反光……"
话音未落,威龙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阳婉莹的简讯:
「紧急情况,回总部。
祥子有动静。
」
他刚刚站起身来,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
他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目光迅转向窗外。
透过朦胧的雨帘,他看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停在重庆大厦的门口,车身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