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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只是睁着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羚羊般的大眼睛,看着哥哥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
"
嘘……别怕……"
赛伊德机械地重复着,尽管他自己的牙齿也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透过地毯的缝隙,他看到父亲珍藏的波斯挂毯被火焰吞噬,母亲精心打理的玫瑰园被武装分子的皮卡碾成烂泥。
外面的尖叫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胜利者的狂笑和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赛伊德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反叛军正在享用父亲酒窖里的珍藏,而他的姐姐们……
"
我们去地下室。
"
赛伊德咬着妹妹的耳朵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父亲在建造这座宅邸时秘密挖了一条地道,直通村外的椰枣林。
这个家族秘密,现在成了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们像两只受惊的小老鼠,贴着墙壁移动。
赛伊德的脚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是他最年长的哥哥穆罕默德,胸口三个弹孔还在汩汩冒血,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永远凝固在了惊恐的瞬间。
"
别看!
"
赛伊德捂住妹妹的眼睛,拖着她继续前进。
厨房的后墙有一块松动的砖,后面藏着地道的开关。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储藏室的门被猛地踢开。
两个满身酒气的武装分子现了他们,其中一个脸上有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狰狞伤疤。
"
哈!
小老鼠!
"
疤脸男人大笑着举起枪,"
让我们看看曼法家族最后的种——"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却是那个武装分子。
赛伊德转头,看到父亲站在门口,手中的猎枪还在冒烟。
那个曾经总是穿着定制西装、头一丝不苟的石油商人,此刻半边脸都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
走!
"
父亲只喊了这一个字,随即被另一个武装分子从背后射中了脊椎。
他倒下的姿势像一棵被砍断的椰枣树。
赛伊德没有犹豫。
他推开那块松动的砖,按下隐藏的开关,抱着妹妹滚进了突然出现的地道入口。
最后一眼,他看到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那个武装分子,两子弹穿透了父亲的胸膛,但也给了孩子们逃脱的时间。
地道里漆黑一片,赛伊德只能凭记忆摸索前进。
阿米娜在他怀里抖,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那是出口的伪装网。
椰枣林的夜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拂过赛伊德的脸。
远处,家族宅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赛伊德跪在地上,将额头抵在沙土上,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
"
在阿萨拉,要么成为猎人,要么成为猎物。
"
十年后,巴尔卡郊外的废弃炼油厂。
二十岁的赛伊德站在锈迹斑斑的蒸馏塔顶端,俯视着下面三十名正在训练的年轻人。
他们大多是曼法部落的后裔,也有来自其他被法海姆国王迫害的部族。
晨祷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与枪械拆装的金属声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赛伊德回到了家族部落中,开办宗教学校,教授《古兰经》、军事技能和伊斯兰教教法。
"
呼吸要稳。
"
赛伊德走下蒸馏塔,来到一个正在练习狙击的少年身后,"
你的心跳会影响扳机。
"
他的声音比实际年龄要沉稳得多,下巴上的短须和眼角的细纹诉说着远同龄人的经历。
"
老师,政府军又在镇上抓人了。
"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跑过来报告,"
他们说我们学校是恐怖分子的巢穴。
"
赛伊德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把古老的弯刀——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刀柄上曼法家族的徽记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
让女生们从地道撤离,"
他平静地命令,"
男生留下布置防御。
"
这所地下宗教学校是他花了三年时间建立的,表面教授《古兰经》和阿拉伯语,暗地里却培养着一代复仇者。
傍晚时分,三辆军用卡车果然出现在学校门口。
赛伊德通过隐藏的摄像头看到,带队的是个戴着红色贝雷帽的军官——法海姆国王军事情报局的标志。
"
赛伊德·伊本·卡迪尔!
"
军官通过扩音器喊话,"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