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不人不鬼了。
老张家里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他哭完他媳妇哭,他媳妇哭完他又哭,两口子是要把这二十年的苦闷都哭出来才罢了。
他不敢有一朝权在手,眼前都是狗的张狂。老张深知能被秘书长选用作秘书,他没有任何长处。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只有他的年龄,以及对冶金厂和钢城的了解,再无其他。
今天早晨他提前赶到单位,消息早就传开了,一路上都有人热情地同他打招呼,耳朵里哪里还有往常的“老张”二字。
叫张主任的颇多,有点交情的更是连张哥都喊出来了,他都听麻了。
不是听多了招呼声麻了,而是听了太多肉麻的话,耳根子都麻了,这是他这辈子听的好话最多的一天。
当然了,他也知道自己是狐假虎威,要不是被秘书长选为秘书,谁能看得起他,当他还是个人物了。
所以来到单位一点都不敢马虎,先是给领导办公室换好了开水,又认真打扫了一遍卫生,泡好了热茶,这才叫了于司机。
等他下楼的时候于喆已经在楼下等他了,两人见面颇有些尴尬,昨天的交锋还历历在目。
只是于喆进入状态比他快,笑着打了声招呼,一路上再没有一句废话。他不开口,于喆也不说话。
两人只初步沟通了接下来的合作细节,再没有其他闲话。
到了别墅门口,于喆更是连车都没下,只按了两声喇叭,便等在车里,这倒像是集团司机该有的谱了。
张恩远昨天晚上已经把秘书应该做的工作细节都捋了一遍,在脑海里场景模拟重复了无数遍。
就连人家求他办事,通过他给领导送礼,以及外勤等特殊情况他都想到了,是把这半辈子见过的秘书优缺点都过了一遍。
所以李学武看到的便是谦恭守礼,谨言慎行的合格秘书模样,这也正是他来辽东以后需要的秘书模样。
正如他同董文学讲的那样,他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扯淡的,教育秘书这种事往后不会再有集团工作时候那样的空闲时间。
在集团他能决定的事不会超出综合管理部,甚至综合管理部都不能完全听他的命令。
集团秘书长就别提什么一支笔的事了,只有到了辽东,到了钢城才真正有了这个待遇。
在综合管理部没有他的签字,着急的文件完全可以请卜清芳看过,再转给分管领导,回头说一声就行了。
但在辽东,在钢城,多着急的事都得等他的批阅,没有他的签字什么事都做不成。
什么叫一支笔啊?
一支笔的后一句叫一言堂,一个人说了算的那种。
在集团他能批阅的文件价值多了也就一两千块钱,多了一定是要经过财务副主任审核的。但是在这里,他能决定的文件价值三五万也是,三五十万也是,甚至是三五百万。
这不是待遇,这是责任,这是身为决策者在执行组织和集体赋予权利时所要承担的压力和权力。
只有拥有了这份压力和权利,他才能做工作,做事业,做他认为应该做的工作和事业。
所以张恩远今天看到的秘书长同昨天又是不同,像是宝剑出鞘,锋芒内敛却又杀气腾腾的感觉。
从上车开始也不见领导笑,更不见领导怒,只是耷拉着眼皮看着搁在腿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