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尚有空悬之位,臣等不揣鄙陋,愿献所知。”
他话至此,亦自袖中取出一册,躬手奉上。
那册并不华贵,乃寻常蓝封官籍本,然纸角磨出老光,一看便知翻阅数次,绝非临时所制。
“此册所录,皆臣数年督政于外、稽察于中时所识之人。”
“或为府县幕僚,或为贡监之士,亦有科场未登而才名素著者。”
“臣不敢言人人堪任要职,然若为补缺分差,分署分衙之职,当可助朝局一时。”
霍纲一向严谨,此刻却语中颇有一股罕见的热切。
魏瑞亦缓缓躬身出列,双手捧上一函卷轴,神色肃然:
“臣少言,然也常观人于细务之中。”
“这卷中所录者,多为世间所不识之才。”
“昔日大尧选人,往往重门第、重出处、重派别。臣虽非新党之属,然见新党数十年来蔽塞言路、遏绝外才,于心不忍。”
“今朝局已动,臣愿以此卷荐贤,望陛下择而用之。”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再度哗然。
谁都没料到,一向少言如魏瑞,竟也藏有人才名录!
一时之间,不少中下位官员纷纷心动——纷纷暗忖:
若今朝此势成局,天子将旧党尽除、清流主事,那这朝堂之势——便是真正的“再造新秩序”!
而这“新秩序”所需之才,从上到下,从京至野,从兵至文,从吏至法——将是一场彻底的更替!
果不其然,数位地方出身的清流官员,也开始接连出列,自陈平日亦有所识。
“臣在江东时,见芜湖一吏,理粮政有法,断户口条理井然,年不过三十,实堪一用。”
“臣之州郡旧友,有一士,连中三道试,竟屡因不谄而被拦,今尚未授职,可怜可叹。”
“臣曾主持贡院,考中一子,文法精熟、政道俱通,无一短处,惜因出身寒门,无门而入。若今日登堂,愿亲引荐。”
渐渐地,列臣之中,那些本以沉默观局者,也纷纷低声于同僚耳边道起所识之人。
或在市井为医,通吏章而不以科举为途;
或为边城小书吏,识图纸、知军备、办案有度,却终不得一迁。
如是诸才,若能登朝,或许真能成就“大治之基”。
而这一刻,便是那“真正朝局转向”的临界点——
昨日尚为旧制所限,寒士无门;
而今日,朝堂列列,竟有清流重臣纷纷自荐、主劝、荐人,企图以“天下之贤”补“大尧之缺”。
这一幕,前所未有。
不是因为朝廷缺人,而是第一次,真正敞开了“择人不问门第”的那道门。
那些名册,那些卷宗,那些私录人物小传,平日不过藏于几人袖中。
可在今日,却成为了这“新朝”根基再塑的骨架。
而朝堂之上,那些尚未走出的中层小臣、典仪小官、校书郎中,也皆暗生震动。
他们意识到——
真正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