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位,夜不收周大旺!”
颜思齐看向队列中一个精瘦的汉子,
“正是周大旺及时发现敌情,飞马报信,使我军得以从容布阵。”
“交战中,他更率领夜不收小队多次袭扰敌军侧翼,功不可没!”
周大旺手足无措地走上前。
“授‘飞影’勋章,赏银二百两,擢升为夜不收把总!”
沈有容为他佩戴上一枚乌金勋章,上面印刻着一匹奔驰的骏马。
“小的……小的只是尽了本分……”
周大旺结结巴巴地说,引得众人善意哄笑。
“最后一位,监军李弘济大人!”
颜思齐的声音陡然提高,
“正是他提出奇袭之策,更亲率骑兵冲锋陷阵。”
“他指挥的重骑兵如利剑出鞘,一举击溃敌军侧翼!”
李国助稳步上前,心中百感交集。
他本来无意接受任何封赏,却架不住大家执意要授予他勋章。
而且颜思齐也夸大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他当时只是率领龙骑兵在远处用火枪骚扰建奴,哪有率领重骑兵冲锋陷阵啊。
沈有容从锦盒中取出一枚白银勋章。
这枚八角形徽章宽约三寸,边缘印刻有八组简化的云雷纹,中心是凸起的太极图案。
阳面鎏金的“风林火山”篆字在太极白色区域熠熠生辉。
阴面阳雕“李卫公问对”中的经典阵法图。
两面四角上都有辅纹:
左上角是一卷展开的竹简,代表《孙子兵法》。
右上角是一把斜出的宝剑,象征“剑走偏锋”。
左下角是一枚半掩的虎符,暗示“出奇制胜”。
右下角是一座燃烧的烽燧,喻示“洞见机先”。
“授‘韬略’勋章,赏银八百两!”
沈有容为李国助佩戴上“韬略”勋章,颇有深意地一笑,
“李公子文韬武略,实乃国之栋梁!”
他特意将虎符部位对准行刑台上的正蓝旗俘虏,
“当年李靖夜袭阴山,用的也是这等‘正合奇胜’之法。”
这番话引得那些原辽镇老兵纷纷点头。
在大明军伍中,将战法与历史名将相提并论,是最高的褒奖。
“弘济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李国助拱手行礼,
“全赖将士用命,总督运筹,方有此胜。”
“我愿将八百两赏银分给参与此战的将士们!”
“没有他们以血肉筑墙,再妙的奇谋也是纸上谈兵。”
他没有想到,颜思齐给他的赏银竟是五人之中最高的,觉得受之有愧。
何况与区区八百两纹银相比,引领华夏民族摆脱异族的奴役,走上文明富强的道路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台下的士兵们先是死寂,随后爆发出海啸般的声浪。
前排一个缺了左耳的辽镇老兵突然单膝跪地,锈迹斑斑的腰刀重重插进土里:
“李监军高义!”
紧接着,成片的铠甲碰撞声如冰河开裂,两千士兵齐刷刷跪成钢铁丛林。
雷耶斯突然大步上前,纯正的汉语炸响全场:
“我的六百两,也一样!”
他竟学着明军礼节抱拳,
“勇士们——该喝顿好酒了!”
这个素来严苛的荷兰教官此刻眼眶发红,他想起了用西班牙钢盾为他挡箭的长矛手。
范迪门推了推眼镜,轻笑一声上前:
“既然如此……”
他摘下胸前的“鹰眼”勋章,故意高高举起,
“这上面的猎鹰说,它想看将士们用五百两银子喂饱战马。”
台下顿时哄笑,几个夜不收激动得把皮帽抛向空中。
“老子当海寇时,抢了钱都是当场分!”
林福直接扯开嗓子,砰砰拍着胸甲,
“四百两算什么?等咱们打到赫图阿拉,搬空野猪皮的库房!”
这番粗鄙之言反倒让士兵们热血沸腾,有人开始用长矛顿地,节奏如战鼓轰鸣。
最令人动容的是周大旺。
这个刚升把总的夜不收捧着还没捂热的二百两银票,结结巴巴地说:
“兄、兄弟们拿去买棉甲……雪地里蹲哨……太冷……”
几个夜不收冲上来把他抛向空中,银票如雪片飞舞。
沈有容的手指下意识地捻着胡须。
他见过戚家军发赏银,见过李如松犒军,却从未见过这等自发性的犒赏狂潮。
当李国助含笑看过来时,他突然解下腰间玉佩:
“本官也添个彩头,此玉值银千两,也兑成现银分给将士们!”
颜思齐仰天大笑,突然拔剑向天:
“传令!今晚全镇取消宵禁,酒肉管够!”
“本督再添三千两,给阵亡弟兄的家小翻修房子!”
授勋仪式的欢腾尚未散去,颜思齐脸上的笑意却已渐渐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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