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成了养老公寓院子里新的背景音。
虽然信号时好时坏，偶尔还会串台到卖药广告，但老人们似乎很吃这套，觉得比那些吵吵嚷嚷的流行音乐有味道多了。
赵大爷甚至特意淘换了几节好电池给它配上，俨然将其视为了公共财产。
陆子昂对此乐见其成，毕竟这玩意儿分散了大家对他“名誉校友”
头衔的注意力。
他继续过着观察小葱、规避豆豆、以及和那件永恒织不完的毛衣较劲的日子，偶尔在赵大爷的指导下，拿着螺丝刀对收音机进行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纯属瞎捅咕的“维护”
，居然也次次都能让它重新响起来，被赵大爷夸赞“有点灵性”
。
然而，平静的日子就像那收音机的信号，总有点不可预料的杂音。
这杂音，来自“总裁”
。
不知是哪位来探望老人的家属，偶然拍了一张“总裁”
蹲在墙头、沐浴夕阳、眼神睥睨、毛色光的照片，随手在了某个本地宠物论坛上，配文：“别人家养老院的猫，看着就像院长。”
照片拍得确实好，光影构图都到位，把“总裁”
那股子“尔等皆是凡夫俗子”
的劲儿拍得淋漓尽致。
帖子居然小火了一把，底下回复都是“这猫好有气势！”
“一看就是领导！”
“慕了，这是什么神仙养老院？”
本来这事也就一笑而过。
但偏偏，这帖子被那个之前来送过鱼竿的苏苑看到了。
苏苑自从上次送鱼竿被拒后，似乎对陆子昂和他所处的这个环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好奇心。
她转了这个帖子，并且a了一个搞独立纪录片的朋友，留言：“素材感。
可以考虑做个《动物与晚年》的系列。”
这朋友也是个行动派，真就带着个小摄像团队，跑来养老公寓，说是想“采风”
，记录一下老人与动物的温馨日常。
小郑干事一听是“文化项目”
，还是苏苑老师介绍的，立刻大开绿灯，热情接待。
团队一来，目标就很明确——拍“总裁”
。
毕竟它颜值高，气质独特，且看起来最有故事感。
于是，“总裁”
的日常被迫中断。
它晒太阳，镜头对着；它舔毛，镜头对着；它欺负“地毯”
，镜头还对着。
起初，“总裁”
还保持着高冷，懒得搭理。
但连续几天被围观、被镜头晃，它烦了。
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越神出鬼没，行踪飘忽，并且对试图靠近它的人类（尤其是扛着摄像机的人类）出不耐烦的“哈”
气声。
纪录片团队有点挠头，这猫不配合，拍不到预想中“老人慈爱撸猫、猫咪温柔陪伴”
的温馨画面啊。
小郑干事急了，又把希望寄托在陆子昂身上：“陆老师！
您看这……‘总裁’最听您的了！
您能不能……引导一下？让它表现得更……更亲民一点？”
陆子昂正忙着把织错的毛线拆开，头也没抬：“它听我的？它只听得懂猫粮袋子响。”
“那您想想办法嘛！
这也是宣传咱们公寓的好机会啊！”
小郑干事不死心。
陆子昂被缠得没办法，放下毛线，看了一眼不远处躲在冬青丛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眼睛的“总裁”
，又看了看那几个一脸期待的摄影师。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不是走向“总裁”
，而是走向放着猫粮的角落。
他拿过猫粮碗，不像平时那样直接倒满，而是只倒了寥寥十几粒，然后敲了敲碗边。
“总裁”
的耳朵动了动，但没动地方，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权衡。
陆子昂也不急，就站在那里等着。
纪录片团队赶紧把镜头推过去，捕捉这“人与自然沟通”
的神秘时刻。
僵持了约莫一分钟，“总裁”
大概是觉得为了十几粒猫粮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也可能是单纯觉得无趣了，居然慢悠悠地从冬青丛里走了出来，姿态优雅地走到碗边，低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完，甚至还纡尊降贵地用脑袋蹭了一下陆子昂的裤腿（虽然表情依旧很不情愿），然后纵身一跳，精准地落在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揣起手，闭目养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从容。
纪录片团队如获至宝，疯狂拍摄。
小郑干事激动得直搓手：“太好了！
太有镜头感了！
这互动！
这氛围！
陆老师您真是深藏不露啊！”
陆子昂面无表情。
他心里清楚，“总裁”
蹭他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