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了木栅栏底部一处早已被他用石片反复刮磨过、变得相对薄弱的连接点。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冰冷的决绝瞬间灌注四肢百骸。
左手紧握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用尽全力,狠狠刺入那被刮磨过的木质缝隙!
粗糙的石片深深嵌入,掌心被割破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涌出,黏稠地包裹住冰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被死死咬碎在齿间。
他双目赤红,全身的肌肉偾张如铁,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紧握石片的左臂上,猛地向下撬动!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纤维被强行撕裂的,在死寂的牢房里骤然响起!
声音不大,但在熊淍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甬道尽头似乎传来一声模糊的询问:“嗯?什么声?”
熊淍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出全身最后一丝凶悍的蛮力!
左臂青筋根根暴起,猛地向下一压!
同时,沾满鲜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那根被撬松动的栅栏下端,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扳!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根粗大的木栅栏,终于在他以血为引、以命相搏的蛮力下,从底部被硬生生折断!
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刺狰狞。
一个仅容瘦小身躯勉强钻过的豁口,赫然出现!
熊淍来不及喘息,甚至来不及感受掌心撕裂的剧痛。
他像一尾滑溜的泥鳅,身体收缩到极致,肩膀猛地一缩,从那狭窄、布满木刺的豁口中硬生生挤了过去!
粗糙的木刺刮过手臂、后背的伤口,带来一片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浑然未觉。
身体穿过豁口的瞬间,他反手一抄,将那块立下大功、沾满自己鲜血的石片紧紧攥回手中。
冰冷的石片混合着温热的血,带来一种诡异的触感。
双脚落在甬道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没有出丝毫声响。
浓重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包裹着他。
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紧贴着墙壁的阴影,一动不动。
甬道深处,那守卫疑惑的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侧耳聆听片刻,没有现更多异常,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耗子”
,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沿着熊淍的额角滑落。
他急促地喘息了两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来不及后怕,他立刻根据脑海中那张烙印了千百遍的地图,辨认方向。
左边!
通往杂役区,也是相对靠近西角门的方向!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鬼魅,在狭窄、曲折、散着霉味和尿臊味的甬道里无声潜行。
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阴影最浓重处,每一次转弯都利用墙壁的凸起或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
耳朵捕捉着四面八方的动静,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模糊的轮廓。
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近了……越来越近了……他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外界夜风的凉意夹杂着草木气息,从某个方向渗透进来。
那是西角门方向!
就在他即将拐过一个堆满破箩筐的转角时,一股极其浓烈、极其刺鼻的味道,毫无征兆地、如同石质的墙壁般猛地撞进他的鼻腔!
硫磺!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黄味!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熊淍全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的味道:火油!
那是一种黏稠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甜腻焦煳味!
郑谋的院子!
熊淍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猛地刹住脚步,将自己死死缩在转角处一堆散着霉味的破麻袋后面,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浓重的硫磺和火油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子,带来窒息的恐惧。
那味道的来源,就在前方不远!
那疯子,果然住在这里!
他就是一个移动的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