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一抬,轻轻一抛!
那枚价值连城、雕工精美的完整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优美的弧线,然后,“噗”
的一声轻响,精准无比地落入了望楼石栏旁一个烧得正旺、用来取暖的兽铜火盆里!
“嗤!”
炽热的火舌瞬间如同贪婪的恶魔,猛地一卷!
将那块温润的白玉彻底吞没!
玉佩在烈焰中出细微的爆裂声,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在高温下迅扭曲、黑、碳化,最后化为灰烬,与盆中的炭火融为一体!
王道权甚至没有再看火盆一眼。
他缓缓转过身,华贵的紫狐大氅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边缘泛起一层流动的、近乎妖异的金紫色光芒。
他的身影被这光芒投在地上,拉得极长、极长,如同一柄斜插大地的、巨大而狰狞的黑色利刃!
“熊家的孩子……”
他望着远处秘狱的废墟,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针,刺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回来了。”
这叹息般的低语,没有半分意外,只有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冰冷掌控。
他微微侧,对着身后如同影子般侍立的贴身护卫,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
“传令下去。”
“秘狱所有奴隶,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伤残病弱,一个一个,搜身!
里里外外,头丝到脚底板,一寸地方都不许放过!”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寒冰乍裂,“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可放过一个!
听明白了?!”
“是!
王爷!”
护卫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服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躬身领命,迅退下。
凛冽的晨风打着旋,卷起望楼地面和下方废墟里尚未冷却的灰烬,打着旋儿升腾、飘散。
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如同无数冤魂不散的碎片,又像是一场提前降临、覆盖整个王府的、无声的丧葬之雪。
……
夜,再次像浓得化不开的墨汁,灌满了秘狱的每一个角落。
混乱的余波似乎平息了,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焦煳味、血腥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恐惧。
看守似乎也因白天的混乱和搜捕而疲乏不堪,巡查的脚步声显得稀疏而拖沓。
子时。
冰冷的月光吝啬地从狭窄的气窗缝隙挤进来几缕,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熊淍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蜷缩在昨夜约定的角落阴影里。
背脊紧贴着冰冷刺骨的石壁,一动不动。
只有胸腔内那颗心脏,在死寂中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如同战鼓轰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出海潮般的喧嚣!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正死死地攥在衣襟内侧!
指尖隔着粗糙的破布,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那枚碎玉的存在!
仿佛只有那冰冷的触感和边缘的锐利,才能稍稍压住心底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躁不安!
碎片冰凉依旧,但他却觉得手心一片滚烫的黏腻,全是冷汗。
来了!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透了死寂的黑暗,踩在熊淍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一步,一步,又一步……
熊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刺破黑暗,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他瞳孔骤然收缩!
如同针尖!
那脚步声……不对!
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串!
轻、重、轻、重……轻、重……
步伐稳定,节奏分明,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不迫!
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踩在灵魂最脆弱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那个瘦小奴隶鬼祟的脚步声!
这声音……这节奏……像某种优雅而残忍的猛兽,正踏着死亡的节拍,一步步逼近它的猎物!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熊淍的尾椎骨炸开,闪电般蹿遍全身!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月光惨淡的光斑边缘,一个身影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着跌入光亮所能及的范围!
正是那个瘦小的、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