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如同游丝,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黑暗深处幽幽响起!
熊淍浑身剧震!
每一块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谁?!
是谁在叫他?!
这声音……缥缈得不真实!
绝不是守卫粗暴的呵斥,不是奴隶麻木的低语,甚至不像任何一个活人能出的声音!
它更像……更像记忆深渊里,母亲在熊熊火光吞噬一切之前,那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惊恐和绝望的最后呼唤!
穿过漫长而黑暗的岁月,带着冰冷的回响,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他猛地屏住了呼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黑暗中,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疯狂地敲打,一声声,沉重得如同丧钟。
咚!
咚!
咚!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破烂的衣衫。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闪电般蹿上头顶!
不是幻觉!
绝对不是!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刻,紧贴着心口的那块碎玉,骤然变得滚烫!
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胸口那块皮肤一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那冰冷的玉石,被这诡异的声音唤醒了某种沉睡的诅咒!
……
秘狱深处,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随即又迅消失。
熊淍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墙角,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外面的天色,在狭窄气窗透入的微光变化中,终于艰难地熬过了最浓重的黑暗,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令人窒息的鱼肚白。
就在这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熊淍混沌一片的脑海里,一个念头如同淬火的利刃,骤然变得清晰、锐利、不可动摇!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带着这块染血的碎片!
带着所有被强行抹去的疑问!
带着这浸透了几代人的血海深仇!
活下去!
哪怕下一刻就被那些恶魔拖出去,扔进那翻滚着绝望和痛苦的腥臭血池!
他也要在被扔进去的前一秒,将这块碎片吞进肚子!
让它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
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成为刺向仇敌最深处的一根毒刺!
这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再次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染血的碎玉从怀里掏出,准备重新藏匿。
在这千钧一的时刻!
“喂,新来的小子!”
一个沙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紧贴着他耳后响起!
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腐臭味,冰冷地喷在他的脖颈上!
熊淍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炸开!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才强行压制住要跳起来的冲动!
他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回过头,颈骨甚至出轻微的“咔”
声。
阴影里,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秘狱里常见的奴隶模样,破烂得无法蔽体的衣衫下,露出嶙峋的肋骨和布满新旧鞭痕、污垢的皮肤。
一张脸几乎被纵横交错的伤疤覆盖,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
像两簇在坟地里幽幽燃烧的鬼火!
那人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目光,先是死死钉在熊淍摊开的手掌上:那里,新鲜的割伤混着干涸的暗红血迹,在昏暗光线下异常刺目。
接着,那目光如同贪婪的毒蛇,缓慢地、一寸寸地向上游移,最终牢牢锁定在熊淍胸口那处微微鼓起的衣襟上!
一丝扭曲的、混合着贪婪和某种残忍兴味的笑容,在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慢慢咧开,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显得无比狰狞。
“想……藏东西?”
沙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每一个字都像毒蛇在吐信,“行啊……给我一口吃的……真正的吃的……我就当没看见……说不定,还能帮你……”
熊淍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出“咔吧”
的脆响,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给?还是不给?!
这人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