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也纷纷挤出赞叹和恭维,只是那笑容无比僵硬,眼神深处残留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庭院里弥漫开刺鼻的硝烟和硫磺味道,混杂着尘土气息,令人作呕。
夜宴终于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宾客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强装的镇定,匆匆告辞。
华丽的厅堂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酒气、脂粉气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熊淍随着垂头丧气的仆役队伍,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退向阴暗潮湿的下人房区域。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但更疼的,是那颗被恐惧、愤怒和绝望反复撕扯的心。
王府的夜,死一般沉寂。
惨白的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在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同屋的仆役早已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
熊淍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体因伤口的疼痛和心头的寒意而微微抖,却毫无睡意。
郑谋腰间那块靛蓝碎布,如同鬼影,在黑暗中反复浮现。
王道权那冰冷如毒蛇吐信的低语——“货物”
“暗河”
“处理干净”
“药引”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熊淍的神经。
庭院里那毁天灭地的爆炸火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遍遍在熊淍脑海中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战栗。
岚……她此刻在哪里?那黑暗冰冷的秘狱深处?她是否还活着?是不是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折磨?“药引”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那可怕的爆炸……会不会也用在……用在人身上?
不!
不能再等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熊淍淹没窒息。
但一想到岚可能正在承受的苦难,那冰冷的恐惧深处,骤然腾起一股不顾一切的灼热岩浆!
管他什么王道权!
管他什么郑谋!
管他什么火神派毁天灭地的硫磺弹!
管他什么深不可测的暗河杀手!
岚在等熊淍!
她只有熊淍了!
一股近乎悲壮的孤勇猛地冲散了沉重的绝望。
熊淍小心翼翼地支撑起疼痛的身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背后的伤口,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不能再等师父了!
王府这龙潭虎穴,步步杀机,多留一刻,岚就多一分危险!
熊淍必须靠自己!
今晚!
就是今晚!
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找到秘狱,找到岚!
带她离开这吃人的魔窟!
黑暗中,熊淍摸索着,将草席下藏着的一小截磨尖的坚硬木刺——这是白天在柴房角落里偷偷磨制的唯一“武器”
——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粗糙的木刺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足以支撑行动的痛感和决绝。
熊淍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屏住呼吸,无声地挪到门边。
腐朽的木门出极其轻微的“吱呀”
声,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
熊淍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侧耳倾听,门外走廊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巡夜侍卫模糊的、有规律的脚步声,正渐渐远去。
机会!
熊淍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却让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再犹豫!
熊淍侧身,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木门的开合幅度,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从狭窄的门缝中挤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住身体,让熊淍打了个寒噤。
外面是无边的黑暗和错综复杂的王府回廊。
秘狱!
它到底在哪里?白日里被拖行时惊鸿一瞥的路径碎片般在脑中闪过……西北角?那守卫格外森严、连鸟雀都稀少的地方?
熊淍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将身体完全融入墙角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盖过远处隐约的梆子声。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却不敢抬手去擦。
必须穿过眼前这条月光惨淡、空无一人的长廊,才能进入更深处仆役区那迷宫般的窄巷!
就在熊淍咬紧牙关,准备用尽全身力气冲向对面黑暗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