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木桶里稀薄的汤水随着他的脚步晃荡,出轻微的水声,在这死寂中显得异常刺耳。
两边囚笼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有些笼子空着,栅栏上缠绕着断裂的锁链,如同垂死的蛇。
有些笼子里,隐约可见蜷缩在角落里的、几乎无法分辨形态的暗影,一动不动,不知是沉睡,还是早已在无声无息中死去,只剩下枯骨。
只有极少数,当熊淍走近时,那堆蜷缩的“东西”
会极其缓慢地动一下,或者从蓬乱肮脏的毛后面,露出一只浑浊、空洞、早已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茫然地“看”
一眼光源的方向,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死寂。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祈求,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灵魂后的虚无。
通道的尽头,是整个“死寂间”
最黑暗、气息也最为污浊的角落。
这里的空气几乎凝滞,浓烈的腐烂气味和某种伤口化脓的甜腥臭味混合在一起,浓得化不开,呛得人喉咙紧,胃里翻江倒海。
这里只有一间囚笼,栅栏比其他地方更加粗壮,锈蚀得也更加严重,上面凝结着厚厚的、深褐色的污垢。
熊淍屏住呼吸,强忍着翻涌的恶心,走到这最角落的囚笼前。
他蹲下身,准备将木桶里那块最硬的馒头和一碗浑浊的水,通过栅栏下方那个专供递送食物的小口塞进去。
……
“呃……嗬……”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抽动的,从囚笼最深沉的黑暗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嘶哑、干涩,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熊淍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在死寂中漏跳了一拍。
这角落里,竟还有活物?
他借着身后远处铁门缝隙透入的微光,竭力向笼内望去。
只见笼子最深处,紧贴着冰冷岩壁的角落,一堆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破烂布絮微微动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个人,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
他蜷缩着,枯瘦得像一具蒙着皮的骨架,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稀疏的白黏在布满污垢的头皮上。
身上裹着的“衣服”
早已烂成了布条,勉强挂在嶙峋的骨架上,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布满了溃烂流脓的疮口和深褐色的老年斑。
熊淍将硬馒头和水碗小心翼翼地推过栅栏下的小口,尽量不出声音。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时,异变陡生!
那堆蜷缩在角落里的“破布”
猛地一颤!
一双枯瘦得只剩骨节、指甲乌黑断裂的手,如同从地狱伸出的鬼爪,竟爆出与其濒死状态完全不相称的力量,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铁栅栏!
指甲在锈蚀的铁条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刺啦”
声!
紧接着,那颗深陷在蓬乱白里的头颅,极其僵硬地、一寸寸地抬了起来!
浑浊、布满灰翳的眼球,在深陷的眼窝里艰难地转动,最终死死地、聚焦在熊淍的脸上!
那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点令人心悸的、濒临熄灭的疯狂火苗!
“呃……呃啊!”
老囚徒的喉咙里爆出一种非人的、仿佛用尽全部生命挤出来的嘶哑低吼!
那声音干裂、扭曲,带着血沫摩擦气管的咯咯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王…道…权!”
这三个字,如同裹挟着血与火的诅咒,狠狠砸在熊淍耳膜上!
老囚徒浑浊的眼中那点疯狂的火苗瞬间爆燃,死死钉住熊淍,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兰…州…赵家……”
熊淍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他猛地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兰州?赵家?这如同两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开了他记忆深处那片尘封的迷雾!
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属于幼年时兰州的破碎画面:朱红的大门,门环上狰狞的兽头……如同水下的幻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尖锐的刺痛!
老囚徒枯槁的身体因这声嘶力竭的呐喊而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的咯咯声更加急促刺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极限拉扯!
他死死抓着栅栏,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像几条濒死的蚯蚓!
他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