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檀香气息,以及那“仁德”
二字的巨大回声,依旧在空旷的院子上空“嗡嗡”
作响,如同无数只不散的阴魂……
跪伏的人群在护卫们粗暴的呵斥和毫不留情的鞭影下,如同被惊散的蚁群,混乱地、踉跄地向后涌动……
熊淍被这汹涌肮脏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挤向那条通往马厩的、狭窄而污秽的甬道,尘土混合着汗臭和牲口粪便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围的奴隶们大多依旧麻木,眼神空洞,只有极少数几个,浑浊的眼珠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对“开仓放粮”
消息的、极其微弱的反应,那点光芒,微弱得如同狂风里挣扎的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听……听见没?开……开仓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熊淍耳边响起,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粮……有粥喝了……”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王……王爷……真是……菩萨转世……”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这些细碎如蚊蚋的低语,断断续续地钻进熊淍的耳朵……
每一个字,都像烧得通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菩萨转世?这群被敲骨吸髓、践踏在烂泥最深处的人,竟然还在为那一点点带着血腥味的残羹冷炙、为那沾满了他们自己和亲人鲜血的所谓“施舍”
,去感激那个将他们推入无间地狱的魔鬼!
这巨大的、血淋淋的讽刺,比王道权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更让熊淍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从那令人窒息的人流中挣脱出来,一头撞进了马厩那熟悉、污秽、却带着变态的安全感的角落。
浓烈的、混杂着干草、马粪和腐烂饲料的气味瞬间将他包围,竟带来一丝诡异的慰藉。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尘土的土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旧风箱在拉动,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法事,而是一场耗尽生机的生死搏杀。
高台上,王道权那张悲悯的脸,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扭曲、变形,最终凝固成一张在血光中狞笑的鬼面!
而那山呼海啸般的“仁德”
颂扬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反复刺穿他的耳膜,搅动着他的脑髓!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喉间挤出,他猛地伸手入怀,再次掏出了那个被汗水浸透的油纸包!
手指因用力而颤抖着打开。
几块黑乎乎的药膏,那枚薄而锋利的铁片,还有那块边缘磨损、绣着诡异扭曲飞蛾的布片!
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稍稍刺破了他脑中翻腾的血雾,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那个女孩……那个同样在这座王府地狱里挣扎求生的故人……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她是以何等凶险的代价,才将这救命的药膏和这诡异的飞蛾送到自己手中?这扭曲的飞蛾,究竟在暗示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是联络的暗号?还是某种可怕势力的标记?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反复摩挲着布片上那僵硬翅膀的纹路。
粗粝的丝线刮过指腹,试图从这冰冷僵硬的图案里,榨取出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
……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枯叶被寒风卷过地面的“沙沙”
声,毫无征兆地在马厩深处、那堆满霉草料的地方响起!
熊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每一根神经都如拉满的弓弦!
像一头在黑暗中骤然感知到致命威胁的猎豹,他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贴紧了墙壁最浓重的阴影!
右手已本能地紧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铁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刺破掌心的皮肤,尖锐的刺痛感像一道冰流,瞬间贯通全身,驱散了所有混乱,只剩下绝对的清醒和令人窒息的警觉!
不是王府护卫!
那些人的脚步声,沉重、整齐,带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绝不会如此轻飘、如此……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刻意压抑的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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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沙”
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黑暗中屏息,在阴影里窥探。
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