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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线!
当夏侯北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无法收束的惯性,整个胸口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断那根象征胜利终点的红色布带时,整个喧嚣的操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诡异地安静了一瞬。紧接着,零星的、压抑不住的、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狂喜的欢呼声,从农村学生聚集的那个冰冷角落爆发出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然而,这微弱的欢呼还未及扩散,如同初燃的火苗瞬间被狂风扑灭——
“噗通!!!”
一声沉闷得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巨响,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刚刚撞线、身体还带着巨大前冲势能的夏侯北,双腿如同瞬间被无形的巨斧斩断了筋腱,猛地一软,失去了所有支撑!他整个人如同被伐倒的千年巨木,毫无缓冲地、直挺挺地、面朝下狠狠地砸在了冰冷坚硬、毫无温度的塑胶跑道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他趴在那里,身体随即开始了可怕的、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不是因为冲线的狂喜,而是因为两条腿肌肉深处爆发的、如同被无数烧红钢刀疯狂搅动切割的可怕痉挛!剧烈的抽筋让他的双腿扭曲成诡异的姿态。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抱住右腿膝盖上方的大腿肌肉,试图用蛮力压制那足以让人昏厥的撕裂剧痛,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惨白,如同森森白骨。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被堵住喉咙般的痛苦嘶鸣,声音被冰冷的塑胶地面闷住、吸收,变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心胆俱裂的沉闷呜咽。汗水混合着跑道上扬起的黑色塑胶颗粒和尘土,在他脸上、脖子上糊成一片肮脏的泥泞,如同戴上了一副绝望的面具。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膝——在刚才那超越极限、近乎自毁的最后蹬地冲刺时,膝盖外侧重重地、毫无防护地磕在了跑道边缘凸起的、坚硬如铁的混凝土牙子上!此刻,膝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紫黑色的淤血如同墨汁般在皮肤下疯狂弥漫、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可怖的鼓包!擦破的皮肉处,暗红色的血珠正不断地、缓慢地渗出、汇聚,染红了膝盖下方一小片暗红色的塑胶颗粒,像一朵在冰冷灰布上骤然绽放的、狰狞而绝望的血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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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荣光与冰冷的血
“北哥!”张二蛋撕心裂肺的呼喊带着泣血的颤音,第一个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几个农村男生也如同被惊醒,紧随其后,像一群扑向受伤头狼的幼崽。
他们冲到夏侯北身边,手忙脚乱地围着他蹲下,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措。张二蛋看着夏侯北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看着他死死抱住的那条迅速肿胀变形、紫黑发亮、不断渗血的右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想伸手去扶,又怕触碰会带来更大的痛苦,急得满头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颤抖着:“北哥!北哥你怎么样?腿…腿能动吗?别…别吓我啊!”他看到夏侯北膝盖上那片刺目的紫黑和不断扩大的血迹,自己的膝盖也仿佛传来一阵幻痛。
夏侯北痛得眼前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身体在剧烈的痉挛中不受控制地弓起又落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它们生生咬碎!只能从剧烈起伏的胸腔和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音节:“腿……抽……抽死了……动……动不了……膝盖……碎了……疼……”
就在这时,操场四周高耸灯杆上悬挂的、覆盖全校每一个角落的高音喇叭,毫无征兆地、极其刺耳地响起了激昂无比、如同胜利凯歌般的音乐前奏!那恢弘的旋律瞬间撕裂了跑道边的死寂与悲鸣!紧接着,一个情绪饱满到近乎亢奋、带着夸张煽动性的女声,通过高功率扩音器,如同无形的洪流,瞬间席卷、淹没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
“热烈祝贺我校在本次秋季运动会上取得历史性的辉煌集体荣誉!全体运动健儿们顽强拼搏,奋勇争先,以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永不言败的精神,在赛场上挥洒汗水,挑战极限,充分展现了我校学子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卓越体育精神风貌!这是团结协作的伟大胜利!是集体力量的崇高荣光!……”
广播员的声音高亢、嘹亮、充满了一种程式化的、空洞无物的激情与赞美,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而来。这喧嚣的声浪,瞬间粗暴地淹没了跑道边夏侯北那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也彻底淹没了张二蛋等人焦急、慌乱、带着哭腔的呼喊。广播里滔滔不绝地列举着各个项目的团体总分排名,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强调着“集体”、“荣誉”、“精神风貌”、“卓越成果”这些华丽而冰冷的词汇,唯独对刚刚结束的、最艰难、最惨烈的男子三千米决赛,对那个刚刚用血肉之躯撞断终点线、此刻却像条被抛弃的濒死之鱼一样在冰冷跑道上痛苦挣扎的冠军,对那条迅速肿胀、流淌着鲜血的膝盖——只字未提!
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拼尽性命、榨干最后一丝意志夺下的那枚染血的金牌,都从未在这片操场上存在过。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