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唏嘘:
“谁能想到……昔日太宗服丹,那天竺和尚还能全身而退。”
“幸好这和尚临死还算有点福气。”
也有人咕哝一句。
“一个穷和尚竟得这般厚葬……”
他们说着说着,又压低声音。
“哎——”
“你说,那张果老说的是不是真……”
江涉走在后面,听了全程。
这支出殡队伍一路行至城外,越过石神庙,直至一处预定好风水佳地方才停步。据说高人说,此地会出大德高僧,墓穴早已掘好,只待落棺。
正当抬棺欲下之时,众人忽觉一阵头晕。
再回过神,坟已被他们填平。
欸?
定然是兖州冬日的风太冷,吹得他们头疼,才感到有些晕。
挽郎和随从们踩着纸钱回去了。
有的瞧见那纸扎漂亮,袖子里顺了两样小件,预备有机会卖到凶肆去。这东西卖价贵,也可换几个钱花。
老者抬起手来。
棺木打开,一个黑赤僧衣的和尚躺在那里,衣裳与之前更华贵了一些,也没有血污,想来是有人仔细捡过尸骨,重新换了一件僧衣。
张果老仔细瞧了瞧,吐出一口气。
“幸而现在是冬天。”
和尚不解。
问:“若是夏日如何?”
张果老抚着须子,笑呵呵道:
“那该生蛆喽……”
旁边的和尚心绪复杂,不再说话。
江涉失笑。
他带着探头探脑张望的猫儿,往远处走开几步,对老者拱手,道:“果老动手吧。”
“那小老儿今日也展露一回。”
张果老伸出手来,拍在和尚的肩上。
虚虚的身影道道碎去,在天地间漂泊。
冷风中,可听到张果老的笑声:“前几日,我将你周身生机断绝,那傻东西还当自己力比项籍,能一刀割下脑袋,哈哈!”
“今日该回去了——”
天地间生机牵引起来。
和尚已经吃惊,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让人生机断绝,又涵养住尸身,让死者复生,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张果老面色也有些苍白。
这老头子只会哈哈大笑,说着好麻烦。其中难处,他一字也未曾对和尚讲过。
更未对江涉求援。
很难想象,能有人为了半筒水的恩情,要救人三命。
和尚如今听不见。
张果老低喃起来,笑对江涉说:“人情债还起来果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