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别墅区,融入城市的夜色。
南城郊区的墓园很安静,深夜里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周时淮用手机照着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石阶上。
宋安璃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墓碑被打理得很干净,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眉眼间和宋安璃有七分相像。
宋安璃蹲下身,用带来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的每一个角落,把上面沾染的几片落叶拂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那盒蛋糕打开,放在墓碑前。
“妈。”她开口,对着照片上的人,“我来看你了。”
“爸他……他还是老样子。不,他比以前更过分了。”
“他为了你留给我的东西,想杀了张律师。”
她叙述着,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没有带任何情绪。
“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宋安琪。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关爱。他所有的耐心和疼爱,都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没有我,你留下的所有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她问着,却不需要答案。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安静地听着。
宋安璃的这番话,让他心里一个被忽略的疑点重新浮了上来。
宋振国对宋安琪的偏爱,超出了一个继父对养女的正常范畴。他可以为了宋安琪,不惜买凶杀人,也要阻止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遗产。
这不合常理。
除非,宋安琪的身份,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意义。或者,宋安璃的存在,对他构成了某种他无法容忍的威胁。
宋安璃在墓碑前待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她手脚冰凉。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母亲,然后转身。
“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长。
走了没多远,宋安璃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情绪的剧烈起伏和一整天的奔波,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我有点累了。”她停下脚步。
周时淮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宽阔的后背对着她。
“上来。”
宋安璃看着他的背,他的左肩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绷紧。
“你的伤……”
“没事。”
他还是那两个字,简单,却不容拒绝。
宋安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逞强。她俯下身,轻轻地趴了上去。
周时淮稳稳地托住她的腿,手臂用力,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站直身体。
他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清晰。
宋安璃把脸靠在他的右肩上,避开了他受伤的左边。
他的身体很暖,隔着薄薄的衬衫,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一路无言。
他只是沉默地背着她走,穿过一排排安静的墓碑,走向停在远处的车灯。
这条路,她从没觉得如此安稳过。
“周时淮。”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应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他的后背,清晰地传到她的胸口。
宋安璃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有你在,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周时淮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有半秒,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只是比刚才更加沉稳。
他没有回答,但宋安璃知道,他听见了。
夜风又起,吹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凉意。
她下意识地往他温暖的后背贴得更近了些。
“周时淮。”
“嗯。”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公司,钱,所有的一切。”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嗓音闷闷的,“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这个问题,她问得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协议。
他保护她,她付给他报酬,等她拿回一切,他们就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