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挤进窗户缝隙,艰难地驱散着房间内的昏暗时...
这间弥漫着男性宿夜气息的卧室正上演着每日例行的“起床战争”。
“睡得真差...”
阿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没睡醒的沙哑,第一个打破了沉寂。
他像条离水的鱼,在吱呀作响的弹簧床上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试图把压在身上的薄毯踢开。
“拉苏,你家伙昨晚又打呼噜了,就和工地拆房一样...”
他抱怨着,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却还是顽强地朝着对面床铺那个鼓起的被团方向发射着怨念:“那声音,忽高忽低,有时候像电钻,有时候像拖拉机上坡,还带拐弯的...老天,我梦里都在逃难,后面追着一台失控的压路机...”
“早晚有一天,我要在你睡熟的时候用胶布封住你的嘴...”
阿奋恶狠狠地,但更多的是有气无力地威胁着,仿佛这个念头是支撑他爬起来的唯一动力:“那种宽胶带,工业用的,粘性强到能封住棺材...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哈~”
话未说完,一个巨大的哈欠就侵占了他的全部面部肌肉,逼得他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
睡眼朦胧间,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的角落...
然后,下一秒…
他的动作僵住了,伸到一半的懒腰定格在半空,哈欠打了一半的嘴巴也忘了合上。
“我去!”
“什么情况?!”
阿奋整个人差点从吱呀作响的床铺上滚落下来。
而造成他如此狼狈的原因...
则是房间中央那张硬木椅子上坐着的人影...
他们的老大...
瓦龙...
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那里...
既没有穿戴整齐...
头发也凌乱地搭在额前...
侧着头...
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窗外...
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
像是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怎么了?大清早的吵什么...”
被呼声和床铺的剧烈晃动惊醒的拉苏,极其不情愿地嘟囔着坐了起来。
他一边用手指揉着糊满眼屎的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顺着阿奋那惊恐的目光看去。
当他看到不远处那一动不动的身影之后,脸上先是茫然,花了三四秒才辨认出那居然是瓦龙,随即变成了更大的困惑...
随后...
他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瓮声瓮气地开口询问:“咦?老大?”
“你怎么坐在那里呀...”
“大早上的...”
“椅子多硬啊...”
很显然,这位大个子还没完全清醒,以为自家老大只是找了个奇怪的地方打盹。
“什么情况?”周也被这阵骚动吵醒了。
他比另外两人更依赖睡眠,挣扎着摸到枕边的眼镜戴上,视野才从一片模糊变得清晰:“你们说老大他怎么了...他不是应该在二楼他自己的房间里吗...呃...”
话说到一半,当他的眼镜片精准对焦,彻底看清不远处椅子上的情景后,他后面所有的话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彻底堵在了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只因在他的视角里...
自家老大那张平日里总是意气风发的脸...
此刻...
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不仅瞳孔黯淡无光,眼窝深陷,眼袋处满是乌青...
甚至...连眼白里也布满了蛛网般的猩红血丝...
从外看去...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在透漏着一股疲惫...
“我的老天啊...”
“老大...”
“你...”
“你这是怎么了?”阿奋这时也从一开始的惊异中恢复过来,完全看清了自家老大脸上的异样。
他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就“啪嗒啪嗒”地蹭到了对方的身边,声音因为巨大的担忧和一点点害怕而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