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手脚带着镣铐。
他一眼看到堂上端坐的朱瀚,面色剧变:“王爷!微臣——”
“工部铸板案,铁丝暗藏,盐蜡混火,可知罪?”
“臣不知情!”
“那你署的批文是谁写的?”
朱瀚冷声道,“你若真不知情,这批文为何直接递入顾应台之手?为何两月前你与顾清绫夜会东郊?!”
邵吉身子一晃,额头冷汗如豆。
沉默片刻,他忽然仰天长叹:“是顾家!是顾家指使我铸板、藏铁、送料!我不过从命!”
“从命?”朱瀚冷笑,“你这‘命’,值几两银?”
“王爷饶命——臣愿交出账册!愿供出顾家诸人!”
“账册留着,命留不下。”
朱瀚的声音冰冷,“大明不杀‘不知情’之人,却绝不留‘装不知情’之官。”
“王爷——!”
刀光一闪,堂前血溅。
邵吉的人头滚落在阶下,鲜血顺着石砖蜿蜒流向堂外的雨水。
“昭告天下。”朱瀚起身,声音如铁,“凡以‘心’害人者,皆同罪论斩!”
消息传开,京城震动。
顾家闭门不出,宗人府内三日无灯。
第五日夜,顾应台亲自入宫,面圣请罪:“臣族人不肖,误入歧途,愿请家罚。”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竹杖“咚”地一声,声若雷霆:“顾家百年血脉,竟敢以‘心’乱国!顾应台,你知罪否!”
“臣知罪!”顾应台伏地不起,额头撞在金砖上,血迹蔓延。
朱元璋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顾家功过参半,罚削族籍三代,不得入仕;顾清绫,流徙辽东;其余人,听候王爷审处。”
“臣领旨。”朱瀚俯身。
顾应台的手狠狠一颤,他抬起头,眼神如钩,死死盯着朱瀚。
秋雨三日不绝,宫城中的瓦脊仿佛都被打磨得透亮。
那场“顾家案”的血未干透,朝堂便再起波澜。
一纸诏令自奉天殿飞出,瞬息间传遍京城各衙门——
“三日后,大朝试心,百官俱入,朕欲见人心真伪。”
短短十二字,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千斤巨石。
“叔父。”朱标推门而入,神色罕见的凝重,“父皇真的要设‘心试大朝’?”
“是。”朱瀚不抬头,“你父皇终于要出手了。”
“可这‘试心’……”朱标咬了咬牙,“这不是一场考核,这是一次审判!百官心中自有鬼胎者必将现形,但连清正之士也要被逼着剖开内心。如此,岂非人人自危?”
“自危,才见真。”朱瀚淡淡地说,“皇兄要的不仅是百官的心,更是朝纲的脉。他要看,这个‘心棚’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
朱标沉默了半晌,终于低声道:“叔父,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朱瀚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向远方殿角那一抹隐约的金瓦:“当‘心’成为一种力量时,皇权就不会袖手旁观。”
三日之后,奉天殿前晨钟三响,天未明,百官已列于丹墀。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身披黑金龙袍,眉宇间一丝不怒自威的肃冷。
他手中的竹杖缓缓敲击地面,每一下都敲进百官的胸腔。
“诸卿。”他的声音如寒铁,“顾家之案,朝野皆惊。然朕所惊者,不止顾家之恶,亦惊于尔等人心之乱。有人借‘心棚’作祸,有人借‘照心’为刀——既然如此,今日便以此‘心’,验天下之‘忠’与‘奸’。”
殿上肃静得可怕,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朱元璋抬手,一名内侍捧上一方木台,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薄木,正是沈鹤所刻“定光板”的原制。
光从殿顶斜射而下,透过那微小的孔,化为一线锋利的光柱。
“今日,百官轮番上前,手摸此板,眼照其光,各书一语——‘吾心所向’。”朱元璋缓缓道,“书真书伪,朕自有分辨。”
此言一出,殿中气息陡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