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夏琪即将出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她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警告和绝望,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焰,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和无边无际的恐惧深渊!
在吴韵最后那难以置信、如遭重击的目光注视下,在陈冀那冰冷、戏谑、掌控一切的眼神逼视下,夏琪那刚刚昂起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重担狠狠砸落,无比沉重、无比艰难地、缓缓地……重新垂了下去!
她死死攥紧的双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猩红的血珠无声渗出,沿着雪白的衣袖蜿蜒滴落,在尘埃中洇开点点刺目凄艳的红梅。
沉默。
彻底的、绝望的、屈辱的沉默。
吴韵的心,随着那颗低垂头颅的下坠,一同沉入了无底的冰寒深渊。
他不再看陈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夏琪此刻低垂的姿态烙印进灵魂般看了她一眼,猛地转身。
那道挺拔却仿佛承载着万古寒冰的背影,决绝地穿过被他轰开的墙壁巨大豁口,消失在庭院之外刺眼的离火光芒之中。
每一步踏出,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一座崩塌的山岳。
圣火城喧嚣的市声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吴韵独自走在回镇魔殿驿馆的路上,午后毒辣的阳光泼洒在古朴的街道上,石板上蒸腾起扭曲的空气,周围商贩的叫卖、孩童的嬉闹、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一切都显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重油腻的毛玻璃。
唯有心底那冰冷的裂痕,清晰得刺骨。
夏琪垂下脖颈时那绝望的弧度,她掌心滴落的混着血的泪,陈冀玉佩上幽光闪过的“陈”
字……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
吴韵的指关节捏得白,指甲深陷掌心带来微弱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底那团烧灼的恨。
当年达丽莎替他挡住了陈冀致命毒刃的场景历历在目,穿透了百年时光,依旧死死地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
陈冀,那个卑鄙小人,不仅活着,还要娶夏琪?夏家老祖竟亲自为他稳固道基?这滔天的血仇之上,竟还要铺上联姻的锦绣?
而夏琪……吴韵胸口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
她为何低头?那瞬间苍白如死的脸,眼中冻结的恐惧深渊……
驿馆冰冷的石墙已在视线之内。
吴韵深深吸了口气,那饱含尘世烟火与离火燥热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驱散一丝心底的冰寒。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入真仙道体最深沉的暗流之下。
脸上那属于“吴墨尘”
的淡漠神情重新覆盖上来,如同一张毫无破绽的面具。
推开沉重的玄铁木门,一股刻意营造的肃穆冷硬气息扑面而来。
凌无绝正立在庭院中央,背对着门口,擦拭着他那柄不离身的狭长黑鞘战刀。
刀身古朴,没有一丝光华,只有一种沉淀的、吸吮光线的黯沉感。
听到门响,他并未回头,冷冷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擅离职守,私闯南明离火宫禁地。
吴墨尘,你可知镇魔殿律令第一条是什么?”
吴韵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自己那间位于角落、光线最为晦暗的厢房,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死罪。”
凌无绝擦拭刀鞘的动作顿住,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那张刀削斧劈般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如鹰隼般钉在吴韵的后背上,审视着每一个细微的肌肉颤动。
“知道就好。”
凌无绝的声音依旧冰冷,“若非此地是夏家核心,牵一而动全局,你方才爆的气息,足以引来真仙注目,后果不堪设想!”
他向前踏了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堵冰墙压向吴韵,“理由?我需要一个足够说服殿内长老,也说服我的理由。
否则,下次斩向你的,就不是话语了。”
吴韵停在厢房门口,手扶在冰冷粗糙的门框上。
他终于慢慢转过身,迎向凌无绝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
所有的狂澜都被强行锁在眼底最深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邃与一抹刻意流露的、近乎颓靡的厌倦。
“理由?”
吴韵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近乎自嘲的弧度在他脸上短暂浮现,快得如同错觉,“久困樊笼,倦了。
圣火城红尘万丈,美人如花……”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业火焚身,情难自禁。
如此而已。”
他刻意将“情火道种”
汲取红尘业火的过程,扭曲成了一种放浪形骸的沉溺。
凌无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灰色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法器,在吴韵脸上反复扫过,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纹理。
良久,那绷紧如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