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弥漫着比外面更浓烈的腥臊恶臭。
低矮歪斜的魔岩房屋如同脓疮般散布。
一些成年恶魔懒洋洋地靠在墙根下,它们有的在磨砺自己粗劣的骨刃或石斧,刀刃上残留着深褐色的血垢;有的则在撕扯着刚刚捕获的、还在抽搐的、形似地底蠕虫的猎物,粘稠的汁液顺着嘴角滴落。
它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只有赤裸裸的警惕和估量——评估着对方的实力,是否是可以抢夺的对象或者潜在的威胁。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冰冷麻木的秩序——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吴韵沉默地走在肮脏泥泞、布满碎骨和污物的村中小路上。
他残存的、属于“人”
的认知和情感,正在魔躯内新生的兽性本能冲击下摇摇欲坠。
愤怒、憎恨、嗜血的冲动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微弱嘶鸣声,夹杂着兴奋的、粗嘎的恶魔语呼喝,从不远处一座稍大的魔岩屋子后面传来。
吴韵脚步一顿,布满鳞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属于人类灵魂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探究。
他悄无声息地绕了过去。
屋后的空地上,一场“盛宴”
正在进行。
两个体格强壮、浑身布满粗大骨刺的恶魔壮汉,正死死按着一头体型较小、形似麋鹿但皮毛上闪烁着微弱星光的生物。
那星鹿般的生物显然拥有不低的灵智,此刻那双纯净的、如同星辰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泪水混合着血水淌下。
它的一条后腿已经被残忍地撕扯下来,断口处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一个恶魔壮汉正抓着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鹿腿,迫不及待地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狠狠撕咬下一大块连皮带肉的生肉,大嚼起来,粘稠的血浆顺着嘴角滴落到地上。
另一个壮汉则拿着一把粗糙的、满是缺口的黑曜石短刀,兴奋地在那星鹿的脖颈处比划着,嘴里出意义不明的、催促同伴快点享用的嘶吼。
旁边还有七八个恶魔村民围观,它们脸上没有丝毫同情或不适,只有赤裸裸的垂涎、兴奋和急不可耐,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期待已久的饕餮开席!
“呜……呜……”
星鹿出最后绝望的哀鸣,纯净的星辉从它逐渐黯淡的眼眸中一点点流逝。
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吴韵残存的“人”
心上!
嗜血的魔性在蠢蠢欲动,催促着他加入这场“盛宴”
,分一杯羹。
但另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愤怒,却骤然压倒了魔性的渴望!
这愤怒并非针对施暴的恶魔,而是……针对这个将如此残忍行径视为日常、视为理所当然的……世界本身!
就在那恶魔壮汉的黑曜石刀锋即将割开星鹿咽喉的刹那——
“吼!”
一声压抑着无尽暴怒的低沉咆哮,如同闷雷在空地炸响!
一道暗红色的、覆盖着鳞片的身影瞬间撕裂了围观恶魔组成的松散人墙!
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只覆盖着暗红鳞片、指爪锐利如刀的巨手,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刺耳厉啸,狠狠扼住了那个持刀恶魔的脖颈!
“咔嚓!”
清脆得令人头皮麻的骨裂声响起!
那恶魔壮汉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他狰狞的脸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的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强壮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软泥,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溅出的温热魔血,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旁边恶魔村民麻木的脸上。
死寂!
空地上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头濒死的星鹿微弱的喘息和血液滴落的声音。
所有的恶魔,无论是正在啃食鹿腿的壮汉,还是围观垂涎的村民,都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僵立在原地!
它们那浑浊的、充满兽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惊骇”
和“难以置信”
的情绪!
它们看着那个突然出现、轻易捏死了村里最强壮猎手之一的陌生恶魔,看着他身上散出的、远比它们更纯粹、更古老、更暴虐的魔气,看着他缓缓抬起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眼睛。
“弱肉强食?”
一个冰冷、沙哑、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吴韵布满鳞片的口中缓缓吐出,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地上,“很好……那么现在,告诉我……”
他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焰的魔瞳,缓缓扫过每一个僵立当场的恶魔村民,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悍不畏死的恶魔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你们……谁更‘强’一点?”
吴韵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地穿透了血月的红光,烙印在每一个恶魔村民的灵魂深处。
恐惧!
如同瘟疫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