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那份他昨夜才拟定的、关乎整个漕运税改成败的核心改革方案草稿,明显被人翻动过!
原本整齐叠放的纸张散乱,最上面一张,几处关键数字和策略旁边,竟清晰地溅落着几点未干透的墨迹!
墨迹的形状,分明是有人提笔疾书时,笔尖悬停滴落所致!
有人趁他离开,溜进来翻阅甚至抄录了这份绝不能泄露的密稿!
“来人!
!
!”
吴韵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封锁所有门户!
搜查所有可疑人等!
立刻!”
整个王府陷入巨大的恐慌与混乱。
侍卫翻查每一个角落,拷问每一个可能在那个时间段靠近书房的人。
最终,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名字浮出水面——春棠!
一个洒扫书房外围庭院的粗使婆子供认,案前半个时辰,曾看见本该禁足在清梧院范围的春棠神色匆匆地贴着回廊阴影,快步走向书房方向!
春棠!
那个已经死去的、耳垂带着诡异蓝斑的婢女!
她不仅可能涉及蛊毒,竟还在死前盗阅了改革核心方案?她背后的人是谁?漕帮?朝中反对派?还是…某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
消息传到清梧院时,夏清梧正在调息压制翻涌的气血。
听到春棠竟在死前还潜入书房盗抄改革方案,她先是一怔,随即一股被彻底玩弄、羞辱的滔天怒火直冲顶门!
她被陷害药圃藏毒!
她的贴身侍女是内鬼!
她夏家世代忠良,如今竟被卷入如此肮脏龌龊的阴谋,成为阻挠新政的绊脚石!
“备香案!
请王爷!
请所有管事娘子、侍卫统领至正堂!”
夏清梧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裹挟着药王谷嫡女的决绝与孤傲。
她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洗刷泼在药王谷与她夏家头上的污秽!
王府正堂再次聚满了人,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香案高设,香烟袅袅。
夏清梧一身素白道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吴韵面前。
她目光清澈,再无半分之前的愤怒与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王爷。”
她声音清越,“妾身深知,清者自清乃庸者自慰。
今府中疑云重重,夏家蒙垢,药王谷蒙尘。
妾身愿以药王谷之名,以性命为凭,自证清白!”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掌心已多了一粒龙眼大小、通体乌黑如墨,却又隐隐透出玉石般光泽的药丸!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诚心散!”
有识货的老府医失声惊呼,“药王谷三大密毒之!
服此毒者,心灵澄澈如同赤子,问无不答,言无不真,绝无半分谎言!
然…然七日后若无独门解药,必经脉寸断,腑脏融蚀而亡!”
这是赌上性命的自证!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夏清梧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漆黑的毒丸送入口中,喉头滚动,咽了下去!
刹那间,她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诡异的乌青光泽,细密的血管在皮肤下凸起,如同蛛网蔓延,双瞳更是猛地扩散,呈现出一种毫无神采的、近乎透明的灰色!
“王妃!”
“娘娘!”
惊呼声四起。
吴韵猛地站起,心头剧震!
他伸出手,却不知该说什么。
夏清梧已然转身,面向所有人,声音空洞却清晰无比:“服毒者,夏清梧。
药圃紫晶砂,非妾身所埋。
春棠耳垂之蛊,妾身毫不知情。
书房改革方案,妾身从未指使任何人窥探抄录。
若有半句虚言,即刻毒,魂飞魄散!”
字字如金石坠地,掷地有声!
诚心散下,绝无谎言!
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怀疑、猜忌,在这惨烈的自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吴韵看着夏清梧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乌青脉络,看着她那双失去神采的灰瞳,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疲惫而沉重的一句:“送王妃回清梧院…好生静养。”
他没有下令解除她的禁足。
诚心散证明了她的清白,却无法洗脱夏家被卷入漩涡的嫌疑,更无法挽回赵寒酥被重罚、阮小萌重伤昏迷、改革方案疑似泄露带来的巨大混乱。
此刻,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需要厘清这团吞噬一切的乱麻。
夏清梧被贴身侍女秋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离去。
在转身的刹那,她那因毒药而扩散的灰色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是解脱?是悲凉?还是…一丝更深沉、连诚心散也无法完全压制的失望?
风诡云谲,朝堂之上,酝酿已久的反扑终于来临。
数日后的大朝会,成了睿亲王吴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