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烽火暂熄,但兵械院并未松懈。叶秋反馈回的实战问题清单被贴在工棚最显眼处,每一个字都如同鞭策。改进第二代蹶张弩成了重中之重。
“上弦慢,源于连杆传动比仍需优化!”
“泥泞卡涩,需加强关键部位密封,或设计简易清洗保养流程!”
“弩身过重,尝试用更轻韧的复合材料替代部分钢件!”
工匠们围绕这些问题,再次投入热火朝天的攻关中。
格物组则根据叶秋描述的狄人仿制迹象,开始研究如何给弩机增加防拆解和自毁装置,虽然想法稚嫩,却代表了技术保密的意识萌芽。
然而,叶明的目光已不仅仅局限于北疆和弩机。监察司那份关于东南海商与精铁走私的密报,如同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东南沿海…那里是大庆海贸的窗口,也是藏污纳垢之所。若真有勋贵与海商勾结,向域外走私精铁甚至技术,其危害恐比北狄更甚!
“赵德柱,让我们在江南的人,设法接触一些可靠的海商,打听一下近来海外诸国,尤其是东瀛、南洋一带,对精铁、军械的需求和价格波动。要隐秘。”叶明低声吩咐。
他需要从市场层面,验证监察司的线索。
“是,大人。”赵德柱领命,又道:“另外…苏州工坊那边来信,新织出的几种细布和锦缎,品质极佳,在江南颇受欢迎。他们请示,是否要扩大织造规模?”
纺织工坊的成功是难得的喜讯。
叶明沉吟片刻:“可以适当扩大,但重心仍应以供应军需和百姓日用为主。那些锦缎…或许可以精选一些上品,作为贡品送入宫中。”
他隐约觉得,这优质的丝绸锦缎,或许能成为一张打通某些关节的名片。
吩咐完这些,叶明信步走回后院,想稍事休息。刚进月亮门,就听见叶瑾兴奋的叫声和李天宝无奈的劝阻。
“天宝哥你按住这里嘛!别动!就一下下!”
“小姐…这…这太危险了…万一弹到手…”
“不会的!我看三哥的弩就是这样的!”
叶明循声望去,只见叶瑾正拿着她那架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小织机,试图用一根绷紧的竹片(疑似拆了某个椅子的)和丝线,做一个极其简陋的“弹射”装置,想把梭子弹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啪的一声,竹片弹飞,梭子没动,丝线却缠成了一团乱麻。小丫头气得跺脚。
叶明不禁莞尔,走过去:“瑾儿,又卡住了?”
叶瑾见到哥哥,委屈地指着那堆“残骸”:“三哥,它老是不听话!我想让它自己弹过去,它偏不过去!”
叶明拿起那根竹片看了看,笑道:“力太小了,而且方向不对。你想让梭子直线飞过去,力得从后面正着推,像这样…”
他用手比划着一个直线发力的动作,“而不是从侧面弹。”
叶瑾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从后面正着推…像…像射箭一样?”
“对!就像射箭!”叶明点头,“箭杆为什么是直的?弩为什么要有箭槽?就是为了让力沿着直线送出去,不跑偏。”
这个比喻让叶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要有根‘直直的骨头’,推着梭子走!”
她立刻抛弃了弹射的思路,又开始寻找能当作“直骨头”的小木棍。
叶明看着妹妹专注的侧脸,心中微动。这最基础的“直线运动”原理,却是无数机械的基石。
这时,李天宝小声禀报:“公子爷,门外有位海商求见,说是从杭州来的,姓沉,带来了江南工坊的新样布。”
“沉?”叶明眉头微挑。江南姓沉的海商…他立刻想起了那个被漕帮清理的沉万财。是巧合,还是…
“请他到花厅稍候。”叶明整理了一下衣袍,对叶瑾道,“瑾儿自己玩,三哥去见个客人。”
花厅中,一位身着锦缎、面容精明的中年商人见叶明进来,立刻躬身行礼,笑容可掬:“小人沉文斌,见过叶大人。冒昧打扰,还望大人海涵。”
他递上一个精美的木匣,“此乃贵工坊新出的‘云水缎’,小人有幸购得几匹,特献于大人鉴赏。”
叶明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匹光泽流转、触手柔滑的湛蓝色锦缎,其上暗纹如水波流转,确实精美异常。
“沉东家有心了。此缎确非凡品。”叶明不动声色地赞了一句,“不知东家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沉文斌笑道:“不敢瞒大人。小人世代经营海贸,近日有南洋客商见了此缎,惊为天人,愿出重金大量求购。小人想着,此乃大人工坊所出,故特来请示,这海外销路…”
海外销路?叶明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工坊所出,首重供应内需。海外之事,暂且不急。”
他话锋一转,似随意问道,“听闻南洋诸国,对我朝铁器亦颇青睐?”
沉文斌面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笑道:“这个…确有其事。南洋多雨林,铁器易锈,故对咱大梁精铁打造的农具、刀具甚是喜欢。不过嘛…朝廷对此管束甚严,我等商人,岂敢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