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放下么?”
先前那枯槁老妪的阴邪鬼爪即将撕裂它神魂,攫取它妖丹的生死关头,是这小狐狸,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它身前,用六丁神火击溃了那足以让它形神俱灭的致命一击。
小炤既是烧死它孩儿的仇人,却又是救了它一命的恩人。
一命抵一命,恩怨两清?
它那被仇恨浸染了多年的妖心,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滚油,剧烈地翻腾、煎熬。杀子之仇,岂能轻易勾销?可救命之恩,又如何能够相报?
妖兽没有人类那么多花花肠子,那么多精心算计,总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恩怨分明,直来直去。
“阿弥陀佛……”将就和尚平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黑豹内心挣扎,“你眼下当知生命之可贵,解脱之艰难。如今,这小狐狸为护至亲,燃尽本源,命悬一线,生机渺茫……”
将就和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黑豹那双充满挣扎的竖瞳上,“老衲只问你一句……”
“若它此刻就此死去,你心中可会……真正欢喜?”
黑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中。
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竖瞳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仇恨、痛苦、茫然……瞬间凝固。
“若它此刻就此死去,你心中可会真正欢喜?”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开了它被仇恨层层包裹的妖心。
欢喜?
它……会欢喜吗?
它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孩儿依偎在它怀中的温暖;孩儿被火焰吞噬时的凄厉惨叫;自己寻仇无门时的绝望与怨毒;枯槁老妪鬼爪临身时的冰冷恐惧;以及那一道义无反顾挡在它身的娇小身影……
恨吗?恨,痛彻心扉的恨。
可……若这小狐狸真的就此死去……
它心中涌起的,竟不是预想中的快意与解脱,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空虚与悲凉。
它失去的孩儿,不会回来。
而那个在它最绝望时,对它伸出援手,救它一命的……存在,也将彻底消失。
它真的会欢喜吗?
答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它的妖魂。
不会!
一丝一毫的欢喜都不会有。
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更深的痛苦。
“呜……”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呜咽,从黑豹喉咙里发出。那声音不再充满暴戾与仇恨,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与疲惫。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那黯淡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妖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那覆盖着漆黑皮毛的庞大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形……
尖锐的利爪缩回,化为纤细的手指;粗壮的四肢变得修长;覆盖着鳞甲的皮毛褪去,露出白皙的肌肤;狰狞的头颅低垂,黑发如瀑般披散……
它又变作了那个身着粗布衣裙、身形瘦削、面容憔悴却难掩昔日风韵的妇人。
此刻匍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眼神却不再怨毒,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彻底解脱后的平静。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将就和尚,又望向洪浩怀中那气若游丝的小炤,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宛如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叹息。
她放下了。
那纠缠了她无数岁月、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刻骨仇恨,终于在这一刻,被她亲手放下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半山腰那座土坯房内一个名叫丫丫的小女孩,原本枯瘦蜡黄的小脸,一瞬间恢复了血色——一种充满生机,气血通畅的健康之色。
妇人缓缓起身,朝着洪浩,准确地讲,是朝着洪浩怀中的小狐狸,深深一个万福……
旋即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开此地。
洪浩看得分明,立刻趁热打铁,沉声道:“诸位且听清楚,她是我洪浩相交旧识,倘若今后有谁还敢打她主意……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必将其形神俱灭!”
此话讲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众人听得浑身一颤,噤若寒蝉。
都是瞧见过他先前惊天动地的手段,谁个还敢失心疯再去打母兽妖丹的主意。
妇人亦是的分明,身形猛然一顿,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片刻之后,又继续向前,走到角落搀扶起阿婆,向着山腰的土坯房而去。
洪浩心中大为宽慰,将就和尚其他不讲,这件事却办得漂亮。几句话就教人放下了。
有妇人照顾阿婆和丫丫,她的修为法术虽然不高,但在凡尘俗世中已经大大够用,保证祖孙二人吃喝不愁,出入平安不在话下。
将就和尚瞧见阿婆妇人走远,又朗声道:“阿弥陀佛,诸位……还不回家吃饭么?”
众人听得分明,立刻作鸟兽散。只剩轻尘拿着逾常,守在酣睡的谢籍身旁。
说来都是星云舟上有些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