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发现一个小小村落,人也好,妖也好,寻常百姓总归是耕作劳动,居家度日。
几人便提前落下,总是低调行事,以免惊吓到这些妖人百姓。
穿过一片密林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等等。”洪浩抬手示意,几人隐在树后望去。
只见三个头上生角的妖人男子,各自背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往深山走去。老人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甚至有一个还别着朵野花。
“阿爹,再吃一口糍粑……”走在最后的年轻男子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半个黑乎乎的粗粮团子。
老人摇摇头,干枯的手拍了拍儿子的肩:“省给娃儿吃。今年收成比去年还差,多留一口是一口。”
“是送老……”王乜低声道,声音发紧,“妖族传统……年迈的父母自愿上山等死,给子孙留口粮。”
他在蛮荒三年,对妖族的习俗多少有些耳闻。
洪浩这才注意到,老人们腰间都系着红布条——这是妖族送老的习俗,寓意吉祥往生。但按常规,本该是六十岁才……这几个老人明显还不到岁数。
“大哥,不是说好等爹娘六十整寿……”中间背着老汉那个独角男子突然哽咽。显见他和走最前背着老妇人的是一家,竟是一次送走爹娘双亲。
背着老妇人的长子抹了把脸:“前村已经改五十了。今年虫灾过后,族长说……说五十五都算破例了。”
老妇人安静地伏在长子背上,突然哼起一支古老的歌谣。那是妖族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唱的,几个汉子顿时哭得浑身发抖。
独角男子突然停下,哭道:“我不送了!我把我的口粮分给娘——”
“糊涂!”他背上老汉厉声喝止,“你媳妇刚怀上,难道要饿死我孙儿?”说着自己滑下儿子的背,拄着树枝往山里走,“快回去,别误了祭时辰,老婆子你跟上。”
老妇人见状,也挣扎从长子背上滑落,颤颤巍巍跟在老汉身后。
晨光照在老人佝偻的背上,那朵野花在清风里一颤一颤。洪浩看见她偷偷把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馍塞回儿子包袱里。
三个妖族男子跪作一排,望着各自父母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再恭敬磕三个头,便顺着来路返回,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洪浩五味杂陈,只觉心口堵得慌。
他此刻才明白,难怪当年发现夭夭那个山谷的那群妖人,情愿冒险去到中土。原来不过是求个活路。
蛮荒之地,有着更严苛残酷的生存法则。到了岁数,不管你健不健康,都要自己去到深山中自生自灭。
“为什么?”洪浩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师叔,因为不够吃。”谢籍正色道,“蛮荒之地,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原是养不活那么多妖人……”
几人当下再无心情去村中搭伙,极快回了宫中。
大娘一见洪浩脸色不对:“好徒儿,你一夜未归,却叫老娘担惊受怕,这是遇到何事?”
洪浩不敢相瞒,便将两小子遇险以及回程路上瞧见妖族的生存艰难都原原本本给大娘讲了。
大娘听罢,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云海,沉默了许久。
“好徒儿,这是他们妖族自己的规矩不假,自愿不自愿姑且不论,但六十岁改到五十岁,却与我不二门有关,与老娘我有关。”
洪浩听得大惊,“师父,这怎生与我们……有关?”
“小丫头为了护我,发动全妖族与中土对抗。”大娘叹一口气,“且不讲修筑长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修筑长城后,蛮荒之地原本就靠互市过活,现在商路断绝……”
“自然是活得更加艰难,莫讲五十……”大娘声音发颤,“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轮到没断奶的娃娃去送死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洪浩颤声问道。
“原本见好徒儿辛苦,还想多休整些时日……”大娘豪迈道:“眼下却是多捱一天,妖族便因我等多受苦一天……”
“说不得,我不二门与云隐宗的恩怨,是时候当有个了断了!”
大娘本就是火急火燎的性子,说到此处,便对谢籍道:“小子,去把你师父他们通通叫来。”
谢籍听得大娘口气,知道将是大事,立刻兴冲冲出门,片刻便把人全部叫来,在大娘房间满满一屋。
从来不拘小节,洒脱行事的大娘,露出端庄神色。
“当年云端小贼,带人杀进水月山庄。”大娘声音像淬了冰,“要不是大牛舍命,还有波罗寺老和尚……我等早被他们屠戮殆尽!”
大娘环视众人一圈,“我不二门今日,皆是拜云隐宗云端所赐。老娘也不须多讲,你们要么是我不二门弟子,要么是我好徒儿……”
说到此处,大娘顿一顿,望一眼暮云和瑶光,“总是瓜葛极深的至亲之人。”
“你们可还须收拾准备?”大娘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