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排水枢纽深处，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肋骨，在昏黄应急灯下投下扭曲的阴影。水珠滴落的声响是这里唯一的时间刻度。
温雅思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指尖轻轻拂过手腕空间装置上那道狰狞的裂痕。装置表面不再渗出混乱的能量光粒，内部的搏动也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是受伤野兽陷入沉睡时的呼吸。她闭上眼，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空间内部不再是无垠的深蓝，更像是一片战后废墟。原本浩瀚的能量海洋萎缩了近半，颜色晦暗，边缘处还残留着赤红与惨白的污渍，如同油污般难以散去。而在废墟中央，星芒蜷缩成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茧，能量构成的丝线层层包裹，隔绝了内外。一种强烈的自我修复与保护的意念从中传出。
他没有失控，而是在本能地对抗体内的污染，试图重新掌控那些暴走的力量。
“他怎么样？”陆野递过来半瓶水，声音压得很低，在空旷的隧道里引起轻微回响。他肩头的灼伤已经简单处理过，眼神依旧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睡着了，在和自己打架。”温雅思接过水，抿了一口，干涩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她将感知到的情况低声说出。
旁边正在调试一个老旧能量探测仪的秦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血丝，语气却透着一丝技术人员的兴奋：“自我修复？好事！这说明他的底层架构，博士设定的那个‘纯净核心’还在起作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或者找到‘杀毒软件’，帮他清理那些垃圾数据。”
他的比喻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深蓝之心是能量源，但无法根除污染。”温雅思想起星芒吞噬完整晶体后依旧失控的场景，“博士的信息里提到‘方舟’可能有办法。但我们现在……”她看了一眼探测器上偶尔跳动的、代表远处搜索者的红点，“寸步难行。”
龙之也和净化派像两张不断收紧的网。带着状态不稳定的星芒，他们根本无法远行去寻找缥缈的“方舟”。
陆野沉默片刻，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微缩存储器，插入探测器侧面的接口。屏幕上立刻滚动起大量复杂的数据流和结构图。
“这是从龙之也实验室网络里‘顺’出来的部分资料。”他指着屏幕，“除了能量研究，他们还在进行一项名为‘意识锚点’的试验。理论上，可以通过稳定的精神频率，为混乱的意识体建立坐标，辅助其稳定。”
温雅思目光一凝：“意识锚点？”
“对。”陆野放大其中几张脑波图谱，“资料不全，但原理似乎是利用受体会产生天然依赖和共鸣的、稳定的精神印记作为‘锚’，固定其意识核心，对抗外部干扰和内部混乱。龙之也想用这个控制星芒，但失败了——他找不到能让星芒产生绝对依赖的‘锚’。”
实验室里，龙之也的精神干扰反而加剧了星芒的狂躁。
温雅思的心猛地一跳。星芒对她那声“妈妈”的回应，以及最后时刻循着她的精神连接回归……博士将“钥匙”托付给她，是否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她，就是那个“锚”？
“你想怎么做？”她看向陆野，声音有些发紧。
“风险很大。”陆野直言不讳，“你需要主动、深入地连接他的意识核心，在他那片混乱的‘战场’里，建立你的精神印记作为稳定点。过程中，你可能会受到他体内那些负面能量和情绪碎片的冲击。而且，一旦失败，或者‘锚点’不够稳固，甚至可能连你自己的意识都会受到污染。”
秦风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冒险了！简直就是主动往病毒库里跳！”
温雅思低头看着手腕，那微弱的搏动仿佛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她想起星芒纯净蓝眼里的迷茫，想起他吞噬能量时的痛苦，想起他最后那句充满委屈的“妈妈”。